千年泪第21部分阅读
千年泪 作者:rouwenwu
里赞叹,笑容不仅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也是俊男的魅力增加剂。
他敲了敲案前厚厚的宗卷,可怜兮兮地摇头,用夸张地唇语无声蛊惑我:过来帮我磨墨。我坚定地摇头,转过脸,拒绝跟他的眼神再有任何交汇。
千年泪 第二卷:玲珑望秋月 中毒
章节字数:5141 更新时间:070821 14:39
百合草在镏金雕朱雀的铜鼎里安静地燃烧,火红色的凤首上袅袅升起白色的氤氲,清幽淡雅的香气萦绕在鼻端,若有若无地往心底钻。曾经有人问过我,老是闻一种香味不会厌倦吗?我老实作答:会。只是当你习惯一种东西的时候,你就会从心底里接受它的存在,无论它是否一如既往的给你最初的美好体验。
我永远不会讨厌米饭,尽管我承认偶尔吃面条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帘外雨潺潺,秋意阑珊。
秋天的雨总是莫名地缠绵些,来的也突兀。刚才的天只是阴霾多了点而已,不想一恍神的工夫,已经漫天的银丝,晶晶亮亮的,随风而坠。矮小的灌木长满了红色的叶子,一簇簇的,叠加到一起,像美丽的,在风雨中闪烁的灯火。被蒙蒙的水汽屏蔽着,隐隐的,有些引人入胜的模糊。我不敢肯定它是不是枫树,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枫树应当是乔木植物,身形要高大的多。然而这叶子又是红的这般清冷绚烂,仿佛没有温度的月光,被乌云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凑近窗子,想看的更加仔细一些,不想被缝隙间袭来的冷风冲上额头,生生打了个寒噤,连忙把窗户关牢,远远地退到了熏笼旁。坐在上头,对着书发了一会儿呆。又想老这么呆下去不是一回事,脑子总不运转容易提前得老年痴呆。
拍拍自己的脸,我深吸一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别人的视野范围内,不由赧然。回头偷偷地瞄一眼,却惊讶地发现沉香木狻猊坐椅上已经空空荡荡。袅袅的青烟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空气将它拉的极淡极淡,薄薄的近乎于无。
我略微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可能出去有事去了。随手给自己斟了杯茶,已经有点凉了,我皱着眉头吃了块栗子糕;因为我不喜太甜的食物,楚天裔特地吩咐厨房给我做的糕点不要放太多的糖。
有丫鬟进来,给我换了壶热茶,釉色的瓷器上泛着古拙微亮的青光。
“王爷出去了吗?”我随口问她。
她愣了愣,局促地点头道:“是的。”
我笑,也是个新手,和我当初一样,笨手笨脚。
“你下去吧。我不需要你伺候。”我挥手示意她退下,坐了太久,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娘娘,茶水要趁热吃。”丫鬟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也许是知道逾矩了,稚气的娃娃脸上有一丝忐忑不安。
我笑着谢过她的好意,立刻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在她的注视下喝了下去。茶烹的恰倒火候,清香四逸;选的水也精妙,轻浮灵动,丝毫没有涩意。
丫鬟心满意足地躬身退下,淳朴的脸上全是娇憨的微笑。
执著的人总是特别可爱些。
用晚膳的时候,我忍不住向楚天裔提到了娃娃脸的侍女。夸赞在一旁伺候的纱衾:“姐姐调教出来的人就是比别人忠厚。”虽然今时今日身份已经不同,我还是坚持叫她姐姐,楚天裔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异议。
“娃娃脸?是不是眉心有颗红痣的那个?”纱衾一面按楚天裔的吩咐给我布菜,一面笑着问。
我想了想,笑道:“这我倒没有在意,不过见着面我还是能认识的。”
“你若是喜欢,就派到你屋里去。”他亲手给我夹了块野山鸡肉,“多吃点,上次看你挺喜欢吃的。”
“这倒不必。我屋里的人已经够多了,绿衣和鸳鸯又是极好的人,我再要别人,岂不是要伤她们的心。”我咬着饭粒,含混不清地谢绝他的好意。
“你倒不贪心。”他瞅着我,黑漆漆的眼睛闪烁着笑意。
我没有言语,低头吃饭。我的贪心不表现在这方面。
“啷,这是不是被你夸赞的小楼,小蹄子,会使巧劲啊。”纱衾似笑非笑地用筷子指着端菜上来的紫衣丫头。筷尾细细的银链子轻轻地甩到了她的胳膊上。
我看了眼来人,摇头,道:“不是她。”
小丫鬟轻轻地放下了白玉瓷盅,盖子一打开,扑鼻的香气。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用筷子在里面搅了一下,夹出一块好象是肉的东西。
“回禀娘娘,这是鹿肉,下面刚送过来的。”丫鬟必恭必敬地回道。
鹿肉?!我好奇地尝了一小口,滋味没有我想象中的好,便放下了。眼珠子一转,我笑着问她:“还有没有生鹿肉?”
丫鬟虽然莫名其妙,还是老实作答:“还剩下一块。”
“给我留下。”
“可是……”
“没有听到水妃娘娘的话吗?”楚天裔突然开口,打断了丫鬟的迟疑。
后者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恭谨地领命欲退下。
“等等。”我叫住她,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奴婢想说的是,厨房的那块鹿肉是为灵妃娘娘准备的,娘娘点名要厨房做鹿肉的。”丫鬟犹豫着,吞吞吐吐地回答。
“你先下去吧,鹿肉还为我留着。谁都不许动。”我侧头对楚天裔微笑。他笑着点点头,眼中有点无奈。
“要鹿肉干什么?”他放下筷子,伸手揽住我的腰。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他接过茶,漱漱口,吐在另一个丫鬟捧着的漱盂里;至始至终搭在我腰上的手都不曾挪动一下。幸好我只是胳肢窝比较怕痒,如果腰上的感觉神经末梢也过度发达的话,一定会忍不住笑起来。
“不告诉你。”我没理会他询问的目光,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饭,难得胃口这么好。今天的菜色也颇合我的口味,偏酸偏辣,我喜欢口味重的菜。
吃饱饭,我心满意足地从纱衾手里接过巾帕擦擦嘴。笑语盈盈地斜睨楚天裔,道:“王爷,鹿肉还要吃吗?”
他无可奈何地摇头,叹道:“你啊,得了便宜还不肯自己出面当坏人。”
抬头吩咐纱衾:“你趁热把这盅鹿肉送到灵妃屋里去,就说是本王赏赐给她的。”
纱衾领命退下。眼看室中无人,我轻轻在他面颊上印下一个吻。
“谢了,我亲爱的相公。”
后者丝毫没有被我的热情所感动,皱着眉道:“你还没漱口。”
鹿肉当然不是用来给我做局解的,我这门功课的成绩已经够好了,无须重修。
以前在历史书的彩图上曾经看过我们的祖先追捕野鹿的镜头。那时候我就很好奇,鹿肉烤食起来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可是鹿是国家保护动物,立志当奉公守法的公民的我自然是有贼心没贼胆,连鹿毛还是趁上红山动物园时借机摸了一把。难得今儿有机会叫我撞上,我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
我的地盘是断然不能做这等勾当滴~,若是被灵妃看见,不知又会惹上什么祸端。仔细想了想,这偌大的王府,除了蓝洛儿以外,好象没什么人跟我能说上几句不是废话的话。想来她也不是什么背诵《女诫》长大的人,不找她找谁去。
我叫鸳鸯用干菏叶包着新鲜的鹿肉跟在后头,一大早就兴致冲冲地往洛儿的瑶环轩去。绿衣照例是要叹气的,我郑重地告戒她:叹气容易让人变老。她生生地把下一声太息给咽了回去。
洛儿听了我的计划后,立刻表现的比我还积极。赶紧按我的要求,叫人送上铁炉,铁叉,铁丝。然后就搓着手,跃跃欲试:“怎么办?下一步要怎么弄。”我担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名门闺秀会割伤手指头,便大包大揽下所有的准备工作。洛儿被奶妈和嬷嬷拉着,只好抄手在一旁等吃现成的。肉刚串好放在铁炉上,她又开始烤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可以吃呢?”伸手还要去拿。我赶紧阻止她,天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姑娘是个性急的谗猫。
旁边的一干老妈子丫鬟都好奇的不行,对烤的“兹兹”响的鹿肉指指点点。
“以前在家时,也曾听哥哥们说去猎场狩猎,就地烤食的事。当时特别羡慕他们,没想到今天也有机会自己这样。”洛儿兴奋地看着蓝色的炉火包裹着返白的鹿肉,四溢的香气昭示着肉已经快熟了。
“大老远的就闻到一股香气。”外面响起脚步声,楚天裔笑着走了进来。屋子里的下人连忙行礼,洛儿也赶紧起身,叫人奉上茶来。
“肉刚好你就到,可真够会踩点的。”我抬头飞了他一眼,热情邀请,“一起来吃吧。”
“就知道你打它的主意。怎么着,自己烤着吃有意思。”楚天裔老实不客气地坐到我们旁边,没有接丫鬟端上来的茶,直接要了块肉吃了起来。
“哎——还没洒椒盐。亏你也吃的下。”我无奈地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心里头嘀咕,还一王爷呢,吃的跟个花子似的。
洛儿见他吃的香甜,也拿起一块尝了,连声叹“好吃,好吃”。我将信将疑,放下椒盐,就这么吃起来,居然比昨晚上大厨炖的好吃多了。看来还是野趣能勾起人的食欲。我想起以前看武侠小说上还介绍了一种油煎的吃法,用的是鲸油,说是这样烹出的肉嫩滑香甜。哪天有机会也一并试了。
大家说说笑笑,不一会的工夫,一大块鹿肉就祭祀了我们的五脏庙。洗手漱口,洛儿意犹未尽地咂嘴:“可惜这次肉少了点,不然吃的更痛快。”
我笑道:“尝个滋味也就算了,吃多了,反而容易不消化。”
一语成谶,我的肠胃先造反了,烧心的难受。
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吃坏了肚子,我喝了些热茶,早早地休息下了。灵妃来看了我一回,被绿衣用天寒犯困的托词搪塞过去。555——打死我也不要沦为百无聊赖的娘娘们调剂生活的笑料。
“活该吧。”绿衣一面帮我揉着肚子,一面恨铁不成钢地对我咬牙切齿。我这个主子,着实是叫她失望。
我勉强扭曲出一个干笑,跟小狗撒娇似的,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讨饶:“好绿衣,下回我再也不敢吃这么多。我保证,只吃一小块,就这一点点。”说着,用手比画出一点点的范围。
“你还要吃。”端着热水和毛巾过来的鸳鸯差点没失手把一脸盆的水全倒到我被子上。我疼的满头大汗。
我的回应是虚弱地傻笑。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对视,异口同声:“你没的救了。”
腹中的绞痛突然加剧,翻江倒海。眼前一阵恍惚,我软软地歪了下去。
身上忽冷忽热,时而两股战战,时而虚火旺盛;我的意识一直处在模糊当中,悔不该烤什么鹿肉吃,嘴谗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一点。我蜷缩着身子,尽量抵挡那种穿肠搅肚的疼痛。好象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肚子里,疼,要命的疼。内脏仿佛全部移位了,牵拉造成疼痛比普通的刺痛,灼伤痛更加强烈迅猛而又持久。
迷迷糊糊间,人影憧憧。进进出出的各票人马让我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兴师动众。大夫们面色严峻,暖阁上的珍珠紫绣幔已经放下,绿衣捉了我一只手出去让他们把脉。隔着薄纱,我依然可以感觉到他们凝重的眼神,那是专家面对疑难杂症病例时既紧张又斗志昂扬跃跃欲试的眼神。我从来没有这般觉得实验室的小白鼠其实很可怜。给我开的方子里有催吐的成分,我吐了个昏天暗地,连胆汁都出来了。nd,要是这味药没有效果,我好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灭了这个无良庸医。
大哥,你在哪里,救命啊。
过了两天以后,我的腹痛渐渐好起来了。大夫们只是让我从帐底伸出手去把脉,也不说个卯寅,非得叫我在床上七想八想。唉,他们胡乱安慰我两句也是好的。他们的老师没教育过他们病人是很脆弱的,人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想象力是很丰富的吗?楚天裔倒还厚道,我神志清醒后见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满眼的血丝,胡子拉茬,整个人颓废的够可以。正倚在我床边打盹,手上的宗卷垂着,竟像是要坠下。
一时间,百感交集,心里头窝窝的,竟说不出个中的滋味来了。
我把食指支在唇间,制止了鸳鸯惊喜的欢呼。她紧紧用手捂着嘴,将火盆上的铜罩揭起,拿灰锹重将熟炭埋了一埋,拈了两块素香放上,仍旧罩了。冲我笑的诡异,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我面上尴尬,咬牙切齿地用口型威胁她:“回头再收拾你。”
他的头耷拉在椅背上,披着件狐皮袄子,衣裳的下摆已经拖到了地上;想是睡着以后,下人给披上的。我伸手轻轻地描画他眉眼的轮廓,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脑海中。我的记忆靠不住,我的心思连自己都模糊。只是在这一瞬间,我清晰地想要记住他的样子,他微蹙的眉头,他抿紧的嘴唇,他坚毅的下颌,他疲倦的面容。
心里糯糯的,满屋子的药香闻起来倒也没想象中的禁不住,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苦涩,清冽的竟像是早晨的空气。
“怎么把手给伸出来了。当心吃坏肚子以后又着了凉。”
上半身被他抱在了怀里,脸贴着他的。
“怎么醒了都不叫我。”
“对不起。”我叹了口气,从他怀里脱出来,心情复杂地对上他的眼睛,“我怎么老是出状况,府里头的人没认清几个,太医院的大夫倒混了大半脸熟。”
“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害你一直吃苦。”他握住我的手,十指交叠,掌心的纹印竟是如此契合。
我轻轻地微笑,对于他暧昧不清的解释给予了同样暧昧的回应。
我的症状这么典型,倘若还稀里糊涂地当成是吃坏了肚子,教授会不会直接当了我,以免我出山后砸了他的金字招牌?
只是,我有一点点好奇,他(她)是如何下的毒。
千年泪 第二卷:玲珑望秋月 孕事
章节字数:3455 更新时间:070821 14:39
隔了两天,楚天裔唤太医来复诊。洛儿刚好正跟我抱怨胸口发闷,便躲在屏风后头,伸出一只手来,叫太医给顺便把了回脉。
竟然是喜脉。
一时间,楚天裔自然是喜不胜喜,他膝下惟独伊若一个女儿,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简直可以算作是生平第一憾事。现在听了这个好消息,能不高兴吗?
我也真心的为洛儿高兴,母凭子贵的王府里,这个孩子对她来说绝对不仅仅是爱情的结晶。我不可能为楚天裔生孩子,他对我真的不错,甚至已经好的让很多人瞠目结舌了。我知道,在这样的时代,以我这样暧昧的身份关系,我所应该要求的就是平稳的生存下去。其余种种,是他额外赏赐的奢侈品。
所以他有儿子继承他的家业,我很为他高兴。
欣喜之后,楚天裔命人赏了太医十两黄金。无须赘言,常在皇宫王族走动的太医院老人自然明白保守秘密的道理。怀孕的消息太早公之于众的话,是不吉利的。所以那些女明星即使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愿承认自己已是准妈妈。
况且你的心尖肉,一般情况下很容易变成别人的眼中钉。
胚胎胚胎,分为胚期和胎期,前三个月称为胚期,这段时间,因为变数大,很容易发生流产。
洛儿怀孕才一个多月。
说不心里酸酸是骗人的,毕竟人人都有占有欲。即使是自己不喜欢的玩具,也不愿意同别人分享。
只是黯然不过一瞬,我不至于天真到痴想,他只有我一个女人。
因为不现实,也因为我恐怕承受不起。
他的全心全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匪我迁情,君非良人。
你和我,怕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怕走漏消息,会对洛儿肚里的孩子不利。除了我和楚天裔以外,只有她自幼随身的奶娘赵嬷嬷知晓这件事。洛儿是她看在眼里长的,想瞒也瞒不过,何况她也要有贴心的人照料。奶娘赵嬷嬷虽然视洛儿比亲闺女还宝贝,但毕竟年纪大了,人又过分宽厚实诚,实在不够机敏。旁的人因为被蒙在鼓里,也指望不上。想来洛儿一孕妇有诸多不方便,我不待等天裔特别吩咐,自发勤快地往她的斋里跑。
这算不算职业病的一种呢。
我摸着鼻子苦笑。
因为我们两人平日交情就不错,此刻虽然来往频繁,倒也没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天冷的快,京城比较接近北方,干冷干冷的,风也比不得江南温婉,陡峭陡峭的。洛儿借口身子不舒爽,连早饭聚食也告了假(裔王府的规矩,早饭要聚在一起吃。),楚天裔没有异议。
底下有人送来上好的蜜饯孝敬他,他独赏赐了我、洛儿、灵妃一人一坛;剩余的零散着分给众人尝鲜。此举无疑将隐隐已形成的魏蜀吴三足鼎立的局势更加明朗化,也不知道他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灵妃来看了回洛儿,被奶娘挡了架,借口她已经歇息。灵妃对她颇为顾忌,不像当日对我那般强行闯入,而是留下糕点托奶娘转交。
我听着棋子落在盘里的声音,清脆悦耳;不由轻轻地微笑,灵妃娘娘听而不闻装聋作哑的功力可是日渐见长了。
洛儿听奶娘回来禀报,头也不抬,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棋子,乌黑莹亮的双合突起的圆盘捏在她雪白的柔夷里,衬的黑的越发乌亮,白的越发皎洁如白月光。她仿佛在苦苦思索下一步的棋路。半晌,反应过来奶娘还在底下候着,随意道:“看院子里的婆子哪个想吃,就赏下去吧。”
话音一转,又催我:“哎——你快点,一步棋要走多久。”全然忘了该走棋的人是她自己。
楚天裔担心我早晚在园子里走动,寒气袭人,会着了凉。我有不良前科,无论如何他都不肯再相信我的身体状况。什么时候升格为娇弱的豌豆公主了,真有点哭笑不得。然而他坚持让我不要再来回跑。洛儿赶紧叫人把套间暖阁子收拾出来,安排我暂且住下。他这才放下心来。
我不高兴跟楚天裔单独见面,从小未受过三从四德的熏陶,即使清楚在古代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心里头也难免存有芥蒂。
人就是如此奇怪,永远贪婪,永远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心理建设要慢慢做,我什么不多,惟独不缺时间,不急于一时半伙的工夫。这样子对三方都好,客套地推脱了几句“不好打搅妹妹”之类的话,也接受了这个安排。
洛儿身边的一个大丫鬟专门供我使唤;有赵嬷嬷亲自照应,寝食起居,安排的极为妥帖。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太太因为她家小姐对我亲近,故而也待我特别友善。我不好意思把自己屋里的人全开到她的地盘混吃混喝,左右这里没有多少事情,人多眼杂的反倒容易生出事端,便放弃了全班人马开到瑶环轩的想法。嘱咐鸳鸯跟绿衣在家看着,自己安安稳稳地在她处住下。对外借口两个病人一起养病也方便些。
两人呆在一起,不外乎下棋说闲话。我也不介意多了个听故事的听众。也许是因为她的名字里也有个“洛”字,我从开始便对她有一种亲切感,加上她的性情爽朗率真,甚合我脾胃。处久了,感情越发深厚起来。我不是一个不明理的人,既然清楚关于她怀孕的这件事,谁都没有错。自然也不会钻牛角尖,自己给自己心里添堵。
我对胎教的迷信已经根深蒂固,每天必然要对着她的肚子念上半个时辰的“子曰”,相信这孩子今后有机会成为一代鸿儒。楚天裔听说后不以为然,说:“你应当给他读《尚书》。”我不好意思告诉他,《尚书》上的字,我不认识的足有三箩筐,便老气横秋地跟他讲,先贤有云:半部《论语》治天下。他面容微耸,脸色严峻地训斥我:“胡说八道。”我懒得就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边垂手虚心受教。心里却在死命地想,那个先贤究竟是谁?以前为了写议论文准备论据明明背过的,现在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洛儿居然嫌我用竹笛吹出来的旋律优美绝对适合催眠的《小夜曲》听上去像狼嚎!暴受打击的我放弃了每天给她肚里的娃来上两段莫扎特的宏伟计划。
说不定中国古代的一代音乐大师就是这样被毁掉的。
忽一日,洛儿叫嚷着要吃芋头,一早起来时她吃的半碗荷叶莲子羹已然吐了大半;难得有想吃的意思,奶娘连忙亲自监督小厨房给弄去了。孕妇的口味多古怪,我记得我的老板曾跟我们回忆他天寒地冻的冬夜里,骑着辆老叫驴(顾名思义,除了铃不响,浑身都响的二手自行车),穿越大半个城市,为害喜的师母去买一碗小馄沌,因为她坚持说“只有那家的不腥”。结果回来以后,她又嫌馄沌散了,叫他自己吃。
一大盆热气腾腾的芋头端了上来,洛儿却仿佛忘了自己刚才还一门心思地想吃它。奶娘叹气尝了几口,她一向与我们同桌而食。我小时侯吃这东西吃腻了,因为地处水乡,芋头在我们那里极便宜;到今天都不待见它。剩下的,全赏给了外面的丫鬟婆子。
洛儿对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唉声叹气,不能吃的人面对美食是一种折磨。我告诉她,身为孕妇一定要加强营养,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多吃些。她用酸菜肚肺汤泡了半碗米饭,就着野鸡酱瓜勉强扒了几口,就噘着嘴巴放下筷子,忿忿道:“就是他害的我吃不下东西。”说的奶娘也忍俊不禁,拿茶水给她漱口,笑言:“阿弥陀佛,我的小姐,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纱衾送了一包人参燕窝来,说是王爷特意赏下来给我们养身子用的。我们连忙谢过,留她坐下喝茶,她坚持还有一摊子的事情要处理,只少许坐了片刻,吃了几颗橄榄便告辞离去。
我怕吃了就歇下会囤积脂肪,于是劝洛儿与我一同出去走动走动。奶娘也觉得多动动有益胃口,也劝她不要老窝在房里。洛儿禁不住我们一老一少一唱一和,披了鹤氅,又叫人把我那件天鹅绒的袍子给拿来,看我穿上。她自怀孕过后,倒是越发顾惜自己的身子了。
俨然已是初冬天气,琨黄华叶衰,枝头光秃秃的;菊花也残了,萎蔫的花瓣边缘呈现出焦黑的颜色。然而松柏是极好的,亭亭如盖,细小的针状叶在初冬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绿宝石的光芒。丝毫不见冬天的萧索。
我们说说走走,议论感慨园里的风景。洛儿住在王府靠后的位置,就在花园里头,此处的景致是极佳的。然而她与别家的娘娘往来甚少,想来是不屑;地位又极尊贵,加上一张巧嘴得礼不饶人,伶牙利齿的叫人吃不消。旁人反倒不来巴结她,以免自讨无趣。这里自然也就冷清下来,没有不速之客的打扰,也算清净。
外头的空气只有泥土和枯草木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并不难闻,夹着微风,别有一种清冽的感觉。洛儿跟我讲讲闲话,原本有些恹恹的精神也渐渐长了,脚步慢慢轻快起来。奶娘见了,眉开眼笑,直夸我有办法。我们沿着园子转了两圈,怕她累着反而过犹不及,于是决定回去。经过耳房时,我闻到一股地瓜粥的香气,不由和洛儿对视一眼,四目相交,不约而同叹道:“好香!”
千年泪 第二卷:玲珑望秋月 没了
章节字数:4936 更新时间:070821 14:39
炕上原本围坐在一起喝粥的老妈子连忙跳下来行礼。她们都是园子里看管苗圃的粗使婆子,平日里没有机会在大主子面前走动,但人还是认得的。忙不迭地用袖子擦了椅子端过来,赔笑道:“贪几口猪食的老昏蛋们,竟然没有留心两位娘娘来了,该打该打。”一面还用袖子掸着椅背上的灰。
我见赵嬷嬷面上淡淡的,心里立时有了乾坤,清楚决计没有坐下来的道理,赶紧叫她们免礼,道:“是我们姐妹偶然经过,进来看看,不想打搅了你们吃饭。你们接着吃,我们姐妹再上别处瞧瞧,别不动啊,粥若冷了吃下去容易肚子疼。”
“哪能呢?我们这些粗夯人肠胃也要粗些,但凡是吃食就没有嫌弃的道理。”一个嘴快的婆子笑着卖巧,被领头的拿眼一瞪,惊觉冲撞了我的忌讳,赶快改口道,“娘娘人精细,心思精细,吃的东西也应当精细。”语无伦次的。
我清楚她已经忐忑不安了,不想再被议论,匆匆绕过话题,道:“别呆着了,赶紧吃饭吧。洛儿,我们出去吧。”
洛儿却认真地盯着桌上的粗瓷灰碗瞧,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碗里头的,黄黄的。”
立刻有人应答:“回娘娘的话,这是地瓜,我们下人吃的东西。都是些粗鄙的东西,入不得娘娘的眼。”
“谁说粗鄙,我瞅着就挺香。给我也淘一碗吧。”
奶娘跟我是见惯了她想一出是一出的,不以为异。婆子们听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而后争着去给她盛粥。我想她多吃些粗粮有利无弊,笑着在旁边观看。奶娘见她难得有胃口,虽说想吃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有阻拦。然而却不许婆子们动手,差丫鬟回去取来干净的碗筷。自己皱眉看了两眼炕上的小桌子,原来的漆色已经班驳,棱角也被磨的圆滑,幸好还算干净。便用一只亚麻布的大帕子铺上一边,自己亲自去盛的粥。等到回来,丫鬟已经仔细用小扫帚把炕上仔细扫了一遍,又从同伴手里接过老虎皮,这是同碗筷一并拿过来的,平平展展地铺在桌子脚边。赵嬷嬷把自家的白瓷碗恭恭敬敬地放到垫着亚麻布帕子上,用银簪子试了一回,这才搁上一双乌木镶银的的筷子,扶洛儿上炕吃。
我以为赵嬷嬷这般兴师动众,肯定会招致屋里头人的不快。没想到众人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地立在旁边,丝毫没有不虞的神色,隐隐的,还有些自豪的意思在眉眼间转动。我只好沉默。
桌上的一碟子酸豆角和小碗的豆瓣酱已经吃了一半,她也不嫌弃,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不一会子的工夫,已经碗底朝天。连声叹“好吃”,婆子们皆眉开眼笑,道:“娘娘是觉得新鲜。”因为锅里的粥不多,她也没有再添,喝了口她们的茶草草漱嘴,又闲扯了几句;要了小半袋地瓜去。奶娘从自己身上掏出半吊钱留下。
摊上这么个主子,她不知背地里要自己垫多少,偏偏还甘之如饴。
回去以后,她的心思又转了,兴趣已经不再地瓜粥上,本来就不是什么珍馐佳肴,一开始不过是因为新鲜。我不忍心叫老奶娘不多的几个梯己钱全数打了水漂,便命丫鬟拿了两个放在铜盆的热碳下,烧着边吃边玩。洛儿初时不以为意,后来闻到满屋子的香气,谗虫开始被勾起,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我又好气又好笑,飞了她一眼,拿火钳夹了一个放在地上,待它不烫手,用纸包了递给她,叮嘱:“剥了皮再吃。”
她白了我一眼,道:“这我知道。”
我笑了笑,自己也拿起一个剥了吃。上好的黄心地瓜,金灿灿的,刚一露出来,就是扑鼻的暖香,吃在嘴里,绵软香甜。
念书的时候,冬天的夜晚,下了晚自修,跟舍友一道捧着刚出炉的烤地瓜,一面暖着手吃,一面说说笑笑向宿舍走。年轻的女孩子朝气蓬勃,走到哪都是盎然的生气,明媚灿烂的笑容里,冷风也少了几分凛冽。
一打眼,已是这么些年。
“这世上原来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洛儿感慨万千,金黄的地瓜肉粘在她粉红色的嘴唇上,随着她嘴巴张翕而微微地抖动。
“阿弥陀佛,我的小姐。你含着金汤匙生的,自是没见过这种粗粮。寻常百姓可是要靠它来度日的。”奶娘笑着说,慈爱地用帕子帮她擦拭不小心粘到下巴上的黑灰。
“天天吃这个也挺好的。”她嘴里含着东西,声音有些瓮瓮的,然而也还清楚,“赶明儿,咱们也天天吃这个。”
说的奶娘忍不住笑起来,看着她直摇头。疼爱无奈尽在不言中。
我笑道:“别说天天,叫你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保管你又得时时刻刻念叨水晶蒸饺鸡丝卷呢。”
她皱眉,嚷道:“别跟我提那些,一听就腻味。”
外头有人进来禀报,灵妃娘娘差人送柿子来了,说下面孝敬上来的,灵妃见这时令柿子少见,那几个又红的好看,惦记着蓝妃妹妹身子不舒爽,这个吃食倒有几分滋味,便打发人给送来了,要妹妹别嫌弃东西不好。洛儿刚想蹙额叫人把她打发走,我忙摆手示意,道:“你叫她东西放下,赏她几百个钱,说娘娘身上不大好已经歇下。谢谢姐姐还惦记着,有劳姐姐费心了。待回头身子舒爽了,再亲自去她处道谢。”
丫鬟领命下去,不一会子,就捧着一个水红绸布的包袱进来,里面包着三五个红灯笼似的柿子,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拿下去,谁想吃这些东西。”洛儿皱眉,挥手道,连着一片焦黑的地瓜皮也飞了出去。
“不妨放下。”我笑道,“红彤彤的也喜庆,搁着当果盘看倒也漂亮。”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无论如何她也算我们的姐妹,过于生分反倒不好。”
丫鬟依眼将它放在了案几上一个蜜釉色的描金果盘子里头,齐整整的码着,铜盆里跳动的火光一映,便是最标准的印象派油画。
“阿弥陀佛。”赵嬷嬷笑道:“幸好除了王爷以外,她还听你几句劝。老身平日不知说过她多少回,叫她不要吃了这性子梗直的亏,左耳朵没进,右耳朵先出来了。”
“那我耳朵里不全是空的吗?”洛儿不以为忤,笑着说。
奶娘点了点她的额头,笑言:“何止是耳朵,脑袋里也全是空的。”
正说笑间,楚天裔走了进来,后面除了影子王平,一个人也没带;也没叫通报。洛儿立刻眉开眼笑地凑过去,冲他甜甜地唤“表哥”,脸上的笑靥愈发深了。若不是奶娘急急提醒“手脏”,她怕是要抱住他的胳膊摇了。
楚天裔不动声色地避开她沾满黑灰的手,天知道为什么包着的纸会一早落到地上;言辞和蔼,“好香的地瓜,看来我是白担心你没东西吃了。”
“是姐姐弄的,她的法子可真多。连这个也认识,而且还会弄,比老婆子们熬的粥可香多了。”
“王爷来迟了一步,烤好的两只全吃了。”我笑道,“倘若王爷没什么紧急公务,不妨坐在这里陪我们姐妹说说话,顺便等地瓜烤熟。”
“这我倒不稀罕,当年随先皇出征,情况紧急的时候,连火都不敢生,直接生吃。”他摇头,道,“一开始有水分还觉得甜,等到后来被风干了,咬都咬不动。”
“那为什么不烧熟了再吃?”洛儿迷惑不解。天真的表情放在大多数超过十岁的人脸上都有装嫩的嫌疑,然而她无邪的剪水瞳一眨,却自然的没有什么比它更自然。
“夜里有火光,目标太大,很容易被敌军发现。”我好心地排疑解惑。晋朝的那个皇帝说出“老百姓没饭吃,为什么不吃肉粥?”,也算不得是什么混帐话。因为他没有知道粮食的概念的必要。
洛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楚天裔笑着点头附和我的话,对着她也没有半点讥讽的意思。
我唤人砍了一根毛竹来,横竖上头开了花,它也活不长了。命丫鬟取来一罐子茶叶,放进竹筒里烹着喝。他们素来知道我在吃食上精怪,倒也由着我来。待茶水开了,倒在一色的脱胎填白盖碗里,亲自双手捧上,请他们赏脸。
楚天裔细细品尝了几口,笑道:“兴师动众地弄了半天,滋味也就寻常。”
我白了他一眼,道:“不爱就放下,不少你一个人喝水。”
他笑着摇头,道:“店小也欺客,还不准喝茶的说茶不好。”
眼睛落在果盘里,道:“连柿子也弄来了,真不该多心怕你没东西吃。”
“是灵妃姐姐送来的,她还惦记着洛儿的病。”我拿了一个递给他,柿子已经捂软了,握在手里,软塌塌的沉实。被点名的某人一脸淡漠,撇了撇嘴。
楚天裔接了,丫鬟连忙递给他帕子托着,防止汁水污了手。他剥皮吃了一口,赞道:“果然很甜。”笑着递给我,道,“你也尝尝。”
我笑着摇头,道:“谁要吃你的口水。”及说了出来,猛然发现这话歧异的暧昧,连忙劝洛儿,“你也吃些,好歹也是人家的心意。”
洛儿已经探到他旁边,就在上面吃了一口,笑道:“我不嫌弃表哥的口水。”
童言无忌,饶楚天裔一张老脸,也不免尴尬起来。我连忙用火钳拨弄铜盆里的碳火,地瓜的香气已经愈发浓郁了。
正在这时,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是有客人在书房候着王爷。
楚天裔起身,搓着手笑道:“看来我是吃不到你烤的地瓜了。”
我笑着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奇珍,王爷哪天想吃了,臣妾再给您单个弄一份。”
他叮嘱了一番小心照料洛儿的话,直说的后者喜上眉梢;王平又使眼色催促,才放心不下地走了。
洛儿笑嘻嘻地拿了个柿子,自己剥皮吃了。我故意笑的暧昧:“不是说不好吗?”她认真地看着我,答曰:“人虽然不好,但东西是不错的。要就事论事。”我笑着摇摇头,何患无辞,何患无辞。
睡到半夜,我忽然觉得肚子痛,因为有中毒的经历,脸登时就白了,连忙叫人去请大夫。自己抠着喉咙,强迫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一时间,暖阁子里全是酸溜溜的味道。大夫来把脉,只是感染了风寒。虚惊一场,暖阁子里头尽管添了几把百合香,味道终究是难闻的。楚天裔得了消息,急忙赶过来,见到这种情况,也不愿意我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命人把轿子抬进来,到他的房里歇下。
我因为折腾的厉害,一夜都没睡好,眼睛合上了依旧酸涩的厉害,回头怎么也得找个眼科大夫给配两瓶眼药水。这个时代没的眼镜,更没的激光矫治,一定要防患于未然。
临天亮的时候,纱衾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也顾不上礼节规矩,一开口就是“不好了,不好了。”
我睡的浅,连忙披衣服问:“怎么呢?”
“蓝妃娘娘小产了,太医还在忙呢。”她的声音焦急的已经夹杂了哭音。
楚天裔立刻醒了,顾不上梳洗,套上狐皮披风就跟我往瑶环轩赶。
院落里已经哭声一片。我听着心烦,厉声斥道:“哭什么哭,成心给你们娘娘添堵。”忙唤大丫鬟喜鹊来问情况,她只是哭哭啼啼地说“不好了”。我问了半天,总算弄清楚,四更天的时候,洛儿肚子也忽然疼起来。幸亏天晚,楚天裔又怕我再生什么变故,也就没让大夫回去,叫人收拾了屋子,把他暂且安置在府里的客房。忙打发人把大夫又给请了回来,大夫原先还笑着说没甚事,按先前那位的方子给煎药。奶娘坚持要他把脉,一搭手,他就叫不好,怕孩子是保不住了。说着洛儿神色就不对了,身下一热,就出血了。又是唤人去请太医院治妇科顶有名的孙大夫,又是手忙脚乱地给止血。见情况不好,赶紧打发人请王爷过来。
因为避血光的忌讳,楚天裔不便进去看洛儿的情况。我心急火燎的,跑进去一看,就知道再也无法补救了。孩子已经流掉了。她孱弱的就像一张白纸,轻飘飘的铺在熏笼上,眼睛空洞地看着青鲛丝的帐顶,那上面大朵大朵开放着的牡丹落在她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