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水潋青绡锦衣染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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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潋青绡锦衣染 作者:未知

    些迫切。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潋绡轻轻皱起了眉头。

    那个老妇人,并不是来历不明,潋绡知道她是谁的。所以,她不希望锦衣接近那个人,那会让她觉得,一切正在走向谁也无法控制的局面。

    “姐姐!”见潋绡完全没有缓下神色,锦衣禁不住又唤了声。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平时你爱怎么玩闹都随你,这件事上,绝对没得商量!”潋绡的语气非常坚定。

    锦衣忽然地沉默了,看着潋绡,许久之后才带着一些疑惑问道:“姐姐,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反应这么大?”话微顿,接着又道,“姐姐,你在怕什么?”那双蓝眸透彻清明,灼灼微芒荧亮如星。对着这样的视线,令潋绡下意识地避了开去。

    “姐姐?”这让锦衣的疑惑更重了。

    潋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锦儿,贪多不精,没有好处的。你有容则这个师傅在还不够吗?”

    提到容则,锦衣却是突然地沉下了脸色,轻轻地一哼,说道:“容则?姐姐,你知道吗?除了最开始学过的轻功外,他什么都没教过我,我学的都是跟那些侍卫一样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教过我真正的武功。容则,他除了轻功一绝外,剑术更是登峰造极,可是,他一丁点都没有教过我。”似乎是越说越生气,声音渐渐高了起来。

    而潋绡是真的怔住了,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

    “我会去问他的。”心里虽然是层澜叠起,潋绡面上依旧是平静的。

    “不要!”锦衣却是很干脆地否定了,“若要问,我早问了。他不愿教就不教好了,难道要我去求他不成!”

    “锦儿。”软下语气,潋绡轻声说道,“这个事情,让姐姐来处理。但是,不要再去琥珀苑找那个人,不要跟她接触,这点,你一定要答应我。”

    “好!”锦衣很干脆地答应了,但随即又说道,“可姐姐要告诉我原因。”

    “这事太过诡异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姐姐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沉默片刻,锦衣面色透出微微的冷意,平静地说道:“姐姐,你骗我!”他稍稍退开两步,只是盯着潋绡,目光幽深。

    这让潋绡微微有些无措,但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

    长长地叹了口气,才说道:“好!我告诉你。”稍稍整理了下思路,才继续说道,“刚才那个人,她大概不知道,我是见过她的。”

    锦衣愣了下,禁不住问道:“姐姐见过?那我怎么不认识?”

    潋绡只是轻轻一笑,才继续说道:“其实她是母后身边的人。浮香、茹嬷嬷,还有刚才那个人,都是跟着母后从镜家出来的人。不过,我见过她是很小的时候了,你大概是不记得了,我也是隐约有点印象。但后来却再也没见过,彻底地消失了。我曾经去查过,宫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记录。”这些话,潋绡没有对锦衣撒谎,只不过用所谓的小时候模糊了年纪。事实上,她见过那个黑衣老妇时,还只是个婴儿。

    而那个人,正是当年替换婴儿的另一个嬷嬷!

    而且,恐怕也是这个世上,唯一真正清楚一切来龙去脉的人。

    其实,潋绡想查清楚锦衣的身世,却不从茹嬷嬷那下手,还有部分原因是,她不知道茹嬷嬷到底对锦衣的身世知道多少。

    潋绡记得,当年替换婴儿时,从她们的对话里,潋绡知道,锦衣是这个黑衣老妇带来的。而在见到婴儿时,茹嬷嬷对锦衣的蓝眸十分惊讶,但却没有细问。

    后来,那个嬷嬷的消失,让潋绡怀疑过是茹嬷嬷做了什么,但一直未发现任何破绽端倪,所以只能作罢了,然后也渐渐放下了那些疑虑。

    可现在,本以为已经消失了的人,却是突然地出现了,甚至,那个人有可能其实一直都在这宫里,从未离开过。

    潋绡知道锦衣的身世,可是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做出任何对锦衣不利的事的。蓝鸢或许也是知道的,但以她的性子,即使知道了,也会永远埋在心里。茹嬷嬷同样是知道的,可这个看着他们长大的老嬷嬷,潋绡是了解的,她是个口风极严也很忠诚的人,所以无需担心。

    可现在这突然出现的不确定因素,这个或许知道一切真相的人,真的让潋绡禁不住烦躁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涌上了杀意,想要让这个人彻底地消失。哪怕,也许会因此永远都查不出锦衣的身世来。

    “既然是跟着母后从镜家出来的人,那应该是可以相信的啊,姐姐担心到底是什么?”锦衣微微蹙着眉头。

    “当年,她完全消失了,这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没有人知道。而她为什么还在这宫里,也没有人知道。锦儿,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我可能让你去接近那个人吗?”其实,潋绡真正担心的是,如果真的是茹嬷嬷下手让那个人消失的,而那个人又很幸运地活了下来,那么,现在她还在宫里的目的是什么?伺机报复吗?她说要教锦衣武功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是,如果那个人真的危险的话,以她的武功,哪天想要取我们的性命,并不是难事。避开的话,反而是造成了敌暗我明的局面,为什么不干脆接近她呢?也许反而查出什么来?”

    “不行!”潋绡干脆地否定了。让锦衣与她接近,万一那个人把锦衣的身世告诉了他怎么办。其实,潋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让锦衣知道自己的身世,仔细想来,也许,只是因为……害怕没了这身份的束缚,本就不喜欢这宫廷的锦衣,终究会离开的吧?如果真的知道了,他……会吗?

    “你打消这念头吧,我绝对不可能同意的。”潋绡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转圜的余地。锦衣是了解她的,所以,此时也没再说什么了。

    可是,潋绡仍是不太放心。

    “锦儿,告诉我,你不会去接近那个人。”

    轻抿着唇,嘴角稍稍扬起,微微一笑,锦衣回答道:“恩,锦儿答应姐姐,不会去接近那个人的。”

    这才让潋绡松了口气。

    “都这么晚了,早点回去歇着吧。”说完,潋绡便独自转身离开,朝苏芳苑走去。

    而仍站在原地的锦衣,神色变幻间隐隐透出迷惑之色,轻轻垂下眼睑,似乎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抬眸朝潋绡的背影看了眼,微微地一笑,但眼底却藏了一些谁也看不懂的幽深

    绕着苏芳苑的院墙,钻进一小片竹林子,然后可以看到一扇小门隐在竹林后。

    本来,这门几乎是废弃的,上了锁,也从来没有什么人进出。然后,也就成了潋绡与锦衣暗中进出的“秘道”。

    缓缓推开木门,发出很轻的“吱——”一声。

    只是开了个门缝,潋绡便走了进去,可是,身后突然的脚步声让她禁不住一僵。

    一晚上被吓两次,让她几乎想要诅咒出声了。

    霍然转身,不远处,安然静立的身影,透着熟悉的凌厉气势。

    “公主,这么晚了,仍未安歇吗?”是容则!

    潋绡真的没想到居然会被逮到,而且是被这么个麻烦的人物逮到。心里镇定如常,可太过冷静反而容易惹来疑心,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所以,面上露出了惊慌之色。

    这几乎下意识的反应也仅仅只是转瞬之间的事,而后,潋绡浅浅一笑,道:“我平日闲暇,夜里睡不着就出来走走。容大人公务繁忙,也仍未休息吗?”

    “臣只是随便出来看看。”容则的脸上仍是那惯常冷冷淡淡的表情。

    潋绡却是有一记疑思绕在心上,挥之不去。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着他们的?刚才琥珀苑的那一切,他也看到了吗?如果看到了,为什么不出手救锦衣?如果是故意不出手的,那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也是知情人吗?也认识那个黑衣老妇吗?

    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当年那桩事?!

    “我看容大人也是没有睡意,不如进来坐坐,喝口茶吧。”这话若是放到白天还好,这深更半夜的,倒真有几分异样。

    “好!”容则却是答得爽快。

    这倒是让潋绡怔住了,她虽然确实希望坐下来聊几句,但也知道这个时间不太合适,所以只是随便敷衍一句,却没想到容则竟是应了下来。

    忽然地,禁不住想要轻声叹口气。恐怕,容则对她早有疑心了吧。

    潋绡没有再说什么,推开门,率先走进了院子,容则亦随后跟了过去,面容仍是淡淡的,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缓缓而行的身影。

    潋绡穿过庭院,走进暖凝阁,那是向来待客的地方。

    而早在她靠近暖凝阁的时候,便有侍女发现了,虽然对于潋绡会在深夜出现在这里,而且身后还跟着统领大人感到非常的奇怪,但倒未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恭敬地上了茶,便沉默地退了下去。

    朝那退出暖凝阁的侍女看了眼,容则又看着潋绡,随意地一句:“公主这苏芳苑的人,调教得真是好。”话里无喜无怒。

    潋绡只是笑笑,若是不合她心意,怎么可能让他们留在身边呢!

    “容大人说笑了,大人才是好手段呢。”他手底下那些侍卫,哪个是庸手啊。且不说容则掌管这王宫也才那么几年。

    其实,也许潋绡可以装得更稚嫩一些,或者,像这宫里大多数的公主那样要么天真无知,要么干脆骄纵跋扈。可她知道她做不到,太过骄傲的性子,不容许她做出这样的种种形状。所以,她沉静内敛、温和乖巧,却又渐渐让人们见到她的早熟与聪慧,她是这宫里最尊贵骄傲的公主。

    而且,容则很得皇后的信任。镜蓝鸢信任的人,潋绡总觉得是不需要太过防备的。

    “正好有件事想要请教容大人。”

    “不敢,公主请吩咐。”他的语气仍是那样淡淡的。

    容则便是那样的人,即使他弯腰低头,语气恭敬,却不会有丝毫奴色,但又不会令人不悦,当然,某些自恃甚高的家伙难免看不惯他的态度,可也不敢为难他。以一个江湖人的身份,得到这侍卫统领的职位,而且得到可以不跪除皇帝以外任何人的许诺,这样一个人,是没人敢随便招惹的。

    “听说,容大人并未真正教锦衣学习武艺?”

    这话并没让容则出现太大反应,他点了点头,却是说道:“我本以为他会更早告诉你的。”

    闻言,潋绡轻轻一笑,道:“他只是太过骄傲而已。”话微顿,便又问道,“那容大人可以替我解惑吗?”

    似乎是犹豫了下,容则才回答道:“殿下若是生作江湖人,将来必是叱咤武林的一流高手,是那种可以问鼎天下第一的高手。”

    潋绡没想到容则会对锦衣有如此高的评价,禁不住愣了下。

    容则又接着说道:“殿下天赋极高,无论教什么,几乎是一点即通,所以,我不敢教他了。”

    潋绡轻轻皱了下眉头,而后目光渐渐地沉了下去,她隐约猜到容则的原因。

    “我怕殿下武功渐渐高了,这王宫便也困不住他的念想。他是不能拥有自由的,甚至连自由的味道也只能浅尝,否则,心一旦飞出了这宫墙,这里的一切,会渐渐难以忍耐。可是,公主应该也清楚吧,那是他注定的命运,逃不掉的,他是注定要做皇帝的人。”

    潋绡只是沉默不语。

    她都知道的。

    从出生那一刻起,锦衣就逃不掉的。若哪一天,真实身份被揭开,只有死路一条。若一直瞒下去,他也是必须登上那御极之殿,否则,仍是死路一条。

    这也是潋绡一直不愿意锦衣知道自己身世的原因,既然明知道逃不掉的,何苦让他徒增不甘呢。

    许久之后,潋绡才轻轻地回了一声:“好。”然后又是一阵静默。

    容则也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眼潋绡。

    轻轻地长叹了口气,潋绡才抬起头,神色坚定,目光平静。这是她早已经看明白的事,何必到如今才来自怨自艾呢?

    转首看向容则,缓慢而坚定地开口道:“容大人,那么,以后,请教我武功。”目光凝成一色,直视着容则,眉宇之间分明是坚毅傲然。

    沉默片刻,似乎确定她的认真,容则才回道:“恐怕,皇上那一关不好过吧。”

    潋绡却是浅浅一笑,语气笃定,道:“我开口要的东西,父皇什么时候拒绝过?”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会要求不该要的东西,这也是他愿意那样溺爱你的原因。你从来都知道他的尺度。”

    嘴角的浅笑并未收去,潋绡对此语未作回应,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父皇那,我会说服的,容大人无须担心。”

    “好。”这回,容则倒没再推脱什么。

    然后,他突然又说道:“很小的时候,你就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孩子。”

    潋绡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起这点,只是沉默着看了看容则,目光里刻意传递出几分疑惑。

    而他下一句,几乎让潋绡反射性地站起身来。

    “其实,我刚才一直跟着你们。”

    心底一惊,可潋绡也知道,再装出那种疑惑或者惊慌的神色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双眼,犀利而透彻,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公主其实不必防我。”

    这话让潋绡禁不住朝他看了眼,却仍是没有说什么。

    “我一直在等,等公主长大到我认为可以知道那些该知道的。其实,几年前我就有那样的感觉了,但却总有些隐晦混沌。但看现如今的公主,真的是完全不像个孩子了。”

    “容大人到底想说什么?”潋绡已经只是不动声色。是否需要防备他,不是他说了算的。

    “公主的秘密,我不会去探究,不过,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公主,希望可以帮到什么。”容则的语气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可这话听在潋绡耳里,她几乎想要叫出声来,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那样激烈。

    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的一切,终于可以揭开谜底了吗?

    第十一章 前尘薄霭

    “你们在琥珀苑遇到的那个人,我认识,而且也知道当年她与茹嬷嬷一起替换了婴儿,也就是如今的锦衣殿下。”

    容则如此直接的话,让潋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微愣之后,下意识地朝紧闭的门扉看了眼。

    “公主请放心,任何人接近这里,我都能知道的。”容则知道潋绡担心什么。

    转回目光,早已经收敛了所有神色的脸上,平静淡然,潋绡缓缓问道:“父皇和母后知道吗?”

    “皇上是肯定不知道的,这点可以放心。至于皇后,也许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吧,她向来心思敏锐,不过应该不能确定的。”

    若有所思地朝容则看了眼,潋绡没再继续问什么。

    容则却也同样不再说话了。

    其实,潋绡知道,既然容则从一开始就跟着他们了,那他定是听到了她的话的,所以,对于她为什么会认识那个黑衣妇人也定是想不明白的。毕竟,他是知道的吧,那个人从宫里消失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婴儿。

    不过,容则大概就是那样的人,说了不会探究她的秘密,便绝对不会开口问什么。

    “容大人,不知为何突然想要告诉我那些事情?”语音婉转,浅浅地笑着,潋绡突然地如此问道。

    可这问题却让容则忽然沉默了下来,向来平静淡然的神色间透出些许的迷惘。

    潋绡依旧只是浅浅地笑着,她在等,等着她需要的答案。此时的她,心早已经平静了下来,所以,也变得异常地有耐心。

    许久之后,容则才缓缓言道:“我,很快就要走了。”

    潋绡稍稍地皱了下眉头。

    而后便听容则解释道:“我是说辞去这统领之位,离开王宫。”

    眼里禁不住闪出一丝惊讶,语气却仍是平静,潋绡随意地问道:“为什么?”

    似乎回忆着什么,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迷乱,而后,像是叹了口气,才说道:“很多人都以为,当年是皇上请我来担任这统领之职的,其实不是,是我自己要求的。”

    容则很少笑,他向来是严谨而冷肃的,此时却是轻轻地扬起了嘴角,继续说道:“很少人知道,其实慕睿与我是结义兄弟。”他忽然地改了称呼,“我本是个孤儿,是师傅捡到我,将我养育长大,教我武艺。师傅去世之后,我便下山了。那时候,我十四岁,虽然不知道师傅到底是什么来历,但踏入江湖之后,很快地便知道,再过个几年,自己的剑将鲜有敌手。那时候的日子很单纯,简单地追求着更高的武学境界,直到三年之后,遇到了慕睿。他小我四岁,却似乎比我老成得多,但他仍是唤我大哥。做大哥的,哪能不护着兄弟啊。虽然那个时候,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但我倒也没问过什么。一直到我们认识的第三年,他刚登基的那一年,他才告诉我一切,也告诉我,从今以后,他必须忘记这个江湖。所以,我跟他说,大哥陪你一起忘记。”

    说到这,容则稍稍地顿了下,朝潋绡看了眼。

    她明白这一眼的意思,他是想告诉她,这也便是他不想让锦衣武功太高的原因。

    “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怀疑过什么。知道慕睿的身份后,我也想过的,是不是他一开始就只是想要利用我,毕竟,坐在那个位置上,身边若是有个万无一失的护卫,自然是如虎添翼了。可是,认识他这么多年,他只求过我一件事。”他忽然地一声轻笑,有些古怪的嘲讽,有些无奈,“随他入宫不久后,他对我说,若是有一天,他做了一个必须做的决定,也许会伤害到许多他与我都不愿意伤害到的人,而且我会想要阻止他时,就离开吧。他说,因为,如果我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如果是十年后的他,定会生出猜忌之心。那是他万万不希望发生的。所以,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必须离开这个宫廷,回到我的江湖去。”

    听容则说到这,潋绡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然后轻轻地问道:“父皇,是要对镜家下手了吗?”

    容则没有回答,潋绡也突然地转了话题:“那容大人与母后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吗?”语气似乎十分地轻松,嘴角也仍是那抹浅笑,眼底藏着什么,她没有让谁看清楚。

    “跟慕睿认识没多久,我就随着他见到了蓝鸢与青鸾,她们俩也跟着他叫我大哥。那两个丫头,青鸾根本没什么大家闺秀的气质,从小就舞刀弄枪的。不过,出生在将帅之门,这也是难怪的事了。还有蓝鸢,别看她现在总是沉静淡然的样子,那个时候,虽然比起青鸾来,十足是个世家小姐的样子,可骨子里,刁钻得很呢,一个不小心,就着了她的道。那时候,我们三个,可没少在她手里吃亏过。”

    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时,容则的神情显得十分地愉悦。虽然并没有露出笑容,眉宇间却是一片柔和之色。

    潋绡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慕睿与蓝鸢恐怕并不愿意去回忆那些旧事,青鸾不知何故也从未出现过,所以,大概这些年来,容则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这些过往吧。珍藏在心底的记忆,是那么渴望与人分享。

    然后,容则像是突然地想起了什么,说道:“不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教你武功,便不会食言。虽然我会离开朝廷,但暂时不会离开王都。不如我就暗中教你好了,也省得你想办法去得到慕睿的同意了。”

    潋绡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既然离开了,为什么不干脆走远点,彻底地离开?”

    稍稍地沉默了会,容则才回道:“哪里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微微沉吟片刻,又说道,“如果你父皇真的做了什么,如果蓝鸢过不了心里那道槛,你就想办法劝劝他们吧。其实,慕睿心里也是苦的。蓝鸢与青鸾虽然了解他,但她们同样背负着太多重要的东西,很多时候,反而会让慕睿负担更重。他们三个,各自都有不可能放下的东西。慕睿放不下江山,蓝鸢放不下镜家,青鸾放不下梦想,他们总是把自己逼到进退两难的境地里。只有我,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对我来说,我是他们三个的大哥,这就是最重要的。可是,我好象也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两难的境地。”他又是轻轻的嘲讽一笑。

    “那就干脆不要离开了。”潋绡轻轻垂下眼睑,挡住了目光深处的一切,如此一句轻语。

    “不!”容则却是很肯定地拒绝了,“如果我不走,慕睿会逼我走,不希望我卷进这纷争也好,真的有猜忌之心也罢,他都会逼我离开。所以,我想,我主动离开会更好一些。慕睿这一辈子,遇到太多太多不得不做的选择,而那些选择,总是逼他放弃许多他不愿意放弃的的东西。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也成为逼他做出这种选择的人之一。”

    “是吗?”潋绡只是如此不置可否地随意一句。

    正如容则所说,他们都有他们放不下的东西。而她,也有!

    所以……如果有必要的话,她可以让自己的心,冷硬如铁。

    想要保护什么,就必须有舍弃一切的决意,否则,一着行差踏错,也许结果就是满盘皆输,一无所有。

    他们都知道对自己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所以即使两难,依旧舍得放下。

    正如她清楚,对她来说,那个从生命的开始便走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她绝对不可能舍下的,所以,即使将来再两难的选择,她也知道自己的答案

    “关于锦衣的身世……”这才是潋绡最最关心的。

    “那个黑衣妇人,蓝鸢唤她‘温姨娘’,在蓝鸢还没入宫的时候,我见过她一次。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一直到几年以后,才从一些江湖传闻里渐渐猜出她的来历。‘墨剑温琅’,在她退隐江湖之前,也是名噪一时的人物。后来蓝鸢入宫,她是随着一起来的,但一直是隐在暗处的。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或者说镜家想做什么,所以严密查访过她的一切举动。从蓝鸢入宫,到公主与殿下出生,四年来,她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也幸好我一直没有放松监视,所以才发现了她们替换婴儿的事。”

    说到这,容则朝潋绡看了眼,目光似乎略有些歉意,“不过,我查了很久,仍是查不出锦衣的身世。我只知道,温琅收留了一个女子,所以,猜测殿下是那个女子所生。但是关于那个女子的一切,没有蛛丝马迹可循。也是因为如此,我才明白了镜家的深不可测,明白慕睿为何始终对他们放心不下。”

    沉吟片刻,潋绡才说道:“没有从锦衣的蓝眸这条线索上去查过吗?据说,当年的战凤公主就拥有一双蓝眸。”

    “蓝眸……,我查过。可是,好象所有的一切都被人刻意抹掉了。根本连正常的资料都查不到。当年战凤公主之名是太祖皇帝亲封的,可是关于战凤公主,能查到的讯息太少太少了。当年漠北一役,似乎因为镜元帅与战凤公主的死,成了一个禁忌。”

    容则说的,潋绡也知道,确切地说,那似乎的皇帝慕睿的一个禁忌。

    “那为什么一定觉得那个女子与锦衣有关呢?”

    “因为那是当时唯一不寻常的事,所以只能从这个方向去查证。”

    潋绡突然地朝容则看了眼,话锋一转,道:“然后呢?如果当时查出了什么以后,容大人打算如何处理呢?”

    容则稍稍怔了下。

    沉默片刻,他才回道:“当时好象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这个事情应该是很重要的,所以必须去查。但是……”他抬头看着潋绡,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将这事告诉慕睿或者蓝鸢,说了,会连累太多太多人。所以,其实,关于殿下的身世,公主何必在纠缠下去呢?”

    “我为什么想要知道,与你当年为什么想要去查是一样的道理。”

    相视一眼,却是各自神思万千。

    当年漠北一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温琅当初收留的女子,到底是谁?锦衣与战凤公主一样的蓝眸,又是继承自何人?

    原来,真的有太多太多深埋的秘密了。

    “容大人。”潋绡忽然问道,“难道没有怀疑过,也许锦衣……”话微顿,看了看容则,“是镜青鸾的孩子吗?”

    容则是真的被惊了下。近在眼前的人,往往反而容易忽视。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常色,然后轻轻地一笑,肯定地回答道:“不可能的!慕睿向来理智,他选择了蓝鸢,那就绝对不可能去招惹青鸾。情爱纠葛,太耗费心神了,以他的性格,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困境的。而且,青鸾是个骄傲的孩子,她也绝不允许自己介入慕睿与蓝鸢之间的。”

    “那她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亲姐姐,还有你,你们都在这宫里,可她却像是消失了一般。”

    容则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什么莫名的神色,然后又似乎是轻叹了口气,才说道:“这些,将来你若见到她,自己问吧。”

    潋绡轻轻地皱了下眉。

    决定了不在容则面前掩藏起成熟的心智,换得的信息却比预料得要少。

    知道了那个黑衣妇人的身份,但她如今的身份她本就知道,至于以前的身份,知道与否似乎用处不大。

    知道了当年漠北一役的迷雾重重,有人刻意藏起了真相。但关于这个,皇极殿上,偷听到慕睿与原丞相的话时便已经起了疑心。

    知道了温琅收留的一个女子或许与锦衣的身世有关。但也只是或许,没有任何证据,这仅仅是容则的直觉。

    知道了皇帝不知道锦衣的身世,这倒也算是收获,可是让她安心些。

    知道了锦衣不可能是青鸾的孩子,虽然这也只是容则的一面之辞,但总觉得是可信的。

    知道了他们四人的前尘往事,知道了容则会离开宫廷,却也只是带来一些感慨而已。

    知道了镜家的深不可测,可是,以如今镜家向来置身事外的态度,那些力量,对她来说只是遥不可及的虚幻。也许是刻意要划开距离吧,蓝鸢这些年几乎没有与镜家有过联络。

    潋绡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时,容则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片刻之后,转过身来对潋绡说道:“是殿下过来了。”

    潋绡稍稍一愣,才点了点头。

    “臣先告退了。”容则忽然地换了语气,又恢复了平日见到的那个样子,坚韧而严肃。可此时在潋绡看来,却从眉宇之间看到了分明的柔和。

    “明日未时,臣带公主去一个地方看一些东西。也许,对公主来说,那些东西会比知道殿下的身世更加重要。”

    潋绡禁不住露出讶异的神色来。但还没等她问什么,容则已经从另一边的窗口出了屋子,转瞬之间便消失了踪影

    潋绡打开门时,锦衣已经走到门口。

    “姐姐怎么还没睡啊?”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不也还没睡嘛。”潋绡只是轻笑着回了句。

    锦衣稍稍怔了下,似乎是思索了会,然后嘴角一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让你回去休息了吗?”

    “今晚,锦儿想睡姐姐这里!”那略有些蛮横的语气,让潋绡有些忍俊不禁。

    只是轻瞥了他一眼,潋绡便转身朝寝宫走去,似乎没打算理会他。

    紧走了几步,锦衣追上潋绡,出声唤了句:“姐姐。”

    “恩。”潋绡只是随意地应了声。

    “姐姐。”没有什么后话,他又是这么一声。

    “恩?”潋绡稍稍有些疑惑。

    “姐姐。”锦衣却仍是这么唤着。

    此时,潋绡看着他,眉头稍稍地皱了下。但锦衣的脸上,却只是平日见惯了的笑容,略有些狡黠与喜色。

    “姐姐最好了,所以不会赶我走的吧。”微微眯起眼,这样说时,锦衣的笑里,又透出几分撒娇的意味。

    “随你。”潋绡只是笑了笑,倒也没为难他。

    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锦衣忽然伸手拉着她的手,向来透着暖意的掌心,此时传递过来的是微微的凉意。许是夜里太冷的关系吧,潋绡并没有在意。

    可是,似乎攥得稍稍有些紧,这让潋绡禁不住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怎么了?”察觉到潋绡的目光时,锦衣随意地问了句,脸上仍是那让她觉得温暖的笑容,目光深处清亮透彻,似乎没有任何的异色。

    “没什么。”潋绡只是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什么吧?

    第十二章 隐隐风雷

    潋绡醒来的时候,发现锦衣已经不见了,该是早就起了吧。

    每天早上,锦衣都是很早就起来练武,这些,潋绡自然是知道的。稍稍地沉思片刻,翻起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九岁时的自己,父母都还在。那时候,她还没有去学校上课,都是请了家庭教师的。作为那个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安全问题一直是最最被重视的。虽然因此失了不少快乐,但大概也是因此,让父母觉得愧疚吧,所以更加得宠爱她了。有的时候她会想,她也算是幸运的,居然没被他们宠成个骄纵而无法无天的孩子。若非如此,后来失去了父母的那些年月里,她根本不可能一路走下来。

    轻轻摇了摇头,对于突然想起旧事,禁不住自嘲一笑。

    不过,想到练武,又是禁不住一叹。

    锦衣是如此地倔强,不管他是否明了容则这样做的原因,都是不可能为此低头的。而容则说的理由,潋绡发觉自己真的被他说服了。

    可是,一直以来,锦衣每天都是很早就起来了,勤练武艺,一天也不落,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情愿。

    他该是真的喜欢的吧?

    也难怪,琥珀苑那个黑衣妇人,容则说的墨剑温琅,她说要教他武功时,锦衣是真的心动了。

    “公主殿下?”门外传来侍女的探问声。

    潋绡早已经不是孩子了,贪睡的习惯也早在很多年前就戒除了,这在那些侍女眼里大概会觉得希奇吧,还很小的时候,她每天就固定了时间起床,从不贪睡,从不需要任何人来催促。

    “进来吧。”唤侍女进来,由着她们伺候自己洗漱更衣。

    紫金华衣,璎珞玖琅。美则美矣,但也确实累赘了些。

    可是,穿上这样贵气奢华的衣裳时,总会禁不住高高抬起头来,生出无尽凛然傲气。

    她与锦衣,是这慕氏王朝帝后之外最尊贵的人。而她,是这王宫里最受皇帝宠爱的人。但这也注定了,从出生起,这一身华服便是她的战衣,在这如修罗战场般的地方,一步步坚定地走下来。

    只是,不得不说,这些年来,倚仗着皇帝的宠爱,以她聪慧玲珑的心思,还真的没吃过什么大亏。

    不过,隐隐觉得,这样的平静似乎在渐渐走向尽头。

    这样想时,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收敛了所有神色,只余下一片寂静冰湖般的淡漠。

    “姐姐!”

    刚跨出苏芳苑的院门,便见到了不远处迎面而来的锦衣,那一句唤声里透出的喜悦让潋绡一瞬间柔软了所有情绪,转过头,轻抿着唇浅浅地一笑。

    跟在锦衣身边的茹嬷嬷向来在他的礼仪方面十分挑剔,听到锦衣这样高声的叫唤,自然是很不赞同的,但她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其实,按理,锦衣是不能唤她“姐姐”的,皇宫里有皇宫的规矩,哪能用这样随意的称呼。可锦衣无论如何也不肯规规矩矩地唤一声“皇姐”。他的理由是,“皇姐”是用来称呼其他那些人的,但潋绡不是其他人,是他的姐姐。

    茹嬷嬷也不是会随意妥协的人,其实,她对锦衣如此严苛,不过是不希望被旁人揪了错处去。锦衣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自然是知道茹嬷嬷是真的为他好。可要他在对潋绡的称呼上改口,却是怎么也不愿意。

    后来,是潋绡找到了茹嬷嬷,她只是轻叹了口气,说了句:“以皇长子的身份出生,算不得什么幸事。锦儿已经够懂事的了,与我一起时,就让他随意一些吧。”

    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还只有五岁,也许是这丝毫不见稚气的话语让茹嬷嬷太过惊讶了,也或许,是因为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愧疚吧,最后,她终于还是妥协了。

    走到近前时,锦衣便自然地握着潋绡的手,见此,茹嬷嬷又是一皱眉。

    潋绡朝她轻瞥了眼,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一直容忍锦衣这些不合礼仪的举动,也真是难为茹嬷嬷了。

    不过,其实,有外人在时,锦衣并不会如此粘人,多少会收敛一些,今天似乎稍稍有些不同。

    “走吧。”拉着潋绡,锦衣便率先而行。

    跟着身后的众人,各自行了礼,赶紧跟了上来。

    他们此时是去月凰宫,每天早上给皇后请安是必须的。虽然蓝鸢并不会介意这些,但在这地方,很多事不是人的意愿可以决定的。

    “早上又去练武了?”看到锦衣颊边仍有些汗湿的头发,潋绡随意地问了句。

    锦衣却是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点了点头,应了声:“恩。”

    片刻之后,见潋绡没再说话,锦衣反而先问了出来:“姐姐想说什么?”

    潋绡仍是有些犹豫,沉默许久,才轻轻说道:“锦儿,关于学武……放弃了,好吗?”

    她没有看着锦衣,但锦衣却是注视着她,目光渐渐黯然,然后轻轻应了声:“恩。”

    潋绡一下展开笑颜,语气轻快地说道:“其实,武功学那么高也没什么大用,像父皇那样,差不多就够了。而且,也可以让自己轻松一些啊。”

    “姐姐,你笑得好假。”锦衣如此突然地一句,让潋绡禁不住转过头去看着他。

    看到他略有些赌气的神色间,却是隐隐带着笑意的。潋绡这才松了心神,轻轻地笑了。

    握了握潋绡的手,锦衣才说道:“姐姐吩咐的事,锦儿什么时候反对过。而且,其实姐姐不用解释那么多的,锦儿都明白的,姐姐也不用觉得难受,这样锦儿反而更不开心了。”

    潋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轻轻扬起嘴角,笑里却是有些自嘲的意味,轻叹了句:“姐姐倒是宁愿你不明白,宁愿你说你不想放弃。”

    锦衣稍稍地怔了下,忽然地笑了,然后轻声言道:“有姐姐这句话,让锦儿放弃什么都愿意。姐姐是最疼锦儿的,锦儿难过的话,姐姐会更难过,锦儿都知道的。”

    潋绡也笑了,可是那笑里,却是分明的苦涩

    不过是例行的请安,在月凰宫里坐了会,锦衣便独自离开了。

    清晨起来练武,然后过来月凰宫请安,之后便是回紫净苑听安师傅讲课,午后是去皇极殿,跟在皇帝身边听他与大臣议事。这便是锦衣一天的安排。

    不过这些日子安师傅回家过年了,上午空了下来,慕睿便吩咐他上午也过去皇极殿。

    其实潋绡也不算轻松。本来慕睿也是想给她找个教课的师傅,但后来皇后开口说要亲自教她,所以,她基本都是在这月凰宫的。

    这里使用的也是汉字,虽然是繁体,但对潋绡来说,费不了多少工夫便适应了。

    不过,除此之外,她还必须学习琴棋书画,所以,事实上,真的没多少闲暇的。

    唯一庆幸的是,这些都是蓝鸢在教的,所以,偶尔还是可以偷偷懒的。

    至于在皇帝身边的锦衣,潋绡多少能猜到,定是比她要惨的,慕睿在教育锦衣上,向来是十分严厉的。

    潋绡有时会跑去看看,不过很多时候是见不到锦衣的,他总是被慕睿派去各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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