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殇宠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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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殇宠 作者:未知

    看清他的面容,俊逸绝伦,天下无双。玉川书屋逆龙帝?!是他么,又不像他。他们的眼睛同样美丽,可逆龙帝的更霸肆阴寒,他却如水晶般剔透。无数镜片闪过脑海,那双眼时而带着楚楚撒娇意味,时而孤独隔绝却如孩子般任性固执……

    她看见一个女孩走过去抱着他,突然似乎自己成了那个女孩,眼前的逆龙帝轮廓稚嫩,下巴带着微微的婴儿肥,俨然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他笑眼如月,然后视线靠近,她似乎在他额头、下巴、左颊、右颊、鼻子、嘴巴,依次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突然世界一片黑暗,她胸口沉闷,喘不过气来,另一个男人撞进了脑海:

    她睁开眼,一个宛若来自童话王国中精致优美如洋娃娃的“少女”,那双扑闪如钻石的大眼笑意盈盈,他说:“妹妹。”

    暴雨淋漓,一名少年与一个女孩跪在墓碑前,女孩哭得话也说不出来,而那美艳绝伦甚于女子的少年,桃花眼深沉坚毅,没有一滴眼泪,然后他抱起女孩,决绝笔直地离开。

    男人与少女并坐着,一左一右,胳膊上同样的青色莲花;脚踝上同样的藏文;耳朵上同样的坠饰……

    无数断断续续的影像,从小到大,全部都是那个男人,他笑,他怒,他悲,他喜,历历在目,如数家珍。

    然后世界又是一片混乱,暴雨,哭喊,婴儿脸上鬼魅的刀疤,她赤身裸/体挣扎在男人身下,男人的咆哮,绝望,荼靡,血腥……然后是枪声,无尽的枪声,子弹进入肉体的感觉……撕心裂肺……

    枪声与鲜血……少年帝王绝望哀伤的咆哮……交替出现在脑海……

    “走啊!我他妈叫你马上走!”……“回来,不准离开我,回来!”……

    抉择……

    “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梦魇中女子颤声嗫嚅,泪已划过脸颊。

    黑暗中一双微泛着血红光芒的魔瞳猛然睁开,怔怔盯住熟睡中梦呓不止的怀中人儿。

    廉宠醒来时,眼角有泪花。似乎做了一个很悲哀的梦,所以到现在心都绞痛不已。梦中一切都模糊了,只是那种哀伤深深铭刻于心,还有那挥之不去的矛盾的呼唤声,搅得她一阵心烦意乱。

    然后一整天都不舒服,浑身无力却胸口躁动,在烦闷的行宫中实在呆不下去。

    波光粼粼,岸芷汀兰,一叶轻舟徜徉湖畔,宁静致远,忽然,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安详宁静的午后被一阵喧嚣粉碎——当今贵妃娘娘,晕船了。

    “不要胡闹,让御医给你看看!”整个行宫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跪在殿前,闻得内室帝王焦急愤怒的咆哮。

    “我没事!”廉宠虚弱却固执应声,心虚得不敢看逆龙帝的眼睛。

    她的葵水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了。

    逆龙帝需索无度,只有葵水的时候会放过她,因此她时不时借着葵水的事招摇撞骗,只要不太离谱,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因此这两个月虽然葵水未至,但在他那里,她来得还挺久挺多的。

    她这方面神经比较粗,不大计算自己的日子,直到这个月也没来,才开始有些惴惴不安。逆龙帝后宫孕者必死的诅咒她入宫前便有耳闻,也知道以往侍奉帝君的妃嫔几乎都被赐饮红花芜子汤。自从见到这男人来,虽夜夜专宠,但他此事异于常人,屡屡能坚持到她三、四次后方射入□中,抑或事后必叮嘱她服药。从这些行为来看,他即便宠爱自己,也不允许自己怀孕。但事有意外,何况他兴头来了不管场合时间,总没法次次都来得及喝药。

    廉宠越想越害怕,病急讳医,拧着性子不让御医看,一哭二饿三上吊什么招数都使了出来。

    第一轮交锋,他不敌她软语相求;第二轮交锋,他敌不过她的眼泪;第三轮交锋后,逆龙帝黑着张脸如临大敌站在床头,死死盯着廉宠,看得她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宠儿,你……可是怀孕了?”半晌,他迟疑地,一字一顿道。

    纸包不住火,何况瞒得了一时又能怎样,廉宠手脚冰冷,点点头,又急忙摇头:“我,我不知道……”

    “御医长!赵式!”

    房中不多久充斥了许多人,那些随行御医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地为她把脉,又一个个离开,最后聚拢了嘈嘈杂杂,逆龙帝由始至终像雕像柱在床头,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廉宠的心情郁闷到无以复加,泪水不停在眼眶中打转。

    不一会儿,御医们尾随逆龙帝离开,一柱香时间,逆龙帝独自返回,看似松了口气,眉间却拧成死结,快步走到床头搂住她道:“只是偶感风寒引发身体不适,让你昨天胡来!”

    廉宠豆大的泪水扑簌扑簌便掉了出来。自从对他敞开心扉后,她在他面前小女儿的姿态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好了好了,朕口气重了,是朕不好好吧?”他拍着她的背低声哄慰。

    廉宠哽咽出声,有些歇斯底里:“本来就是你不好,如果我怀孕了,你是要我拿掉么?”

    逆龙帝怔愣住,瞬间明白过来,又好笑又心痛,从背后将她搂住,手指缠紧她垂下的青丝,在他耳边低语:

    “你身子不好,以前月事就很乱。刚到王府,朕就让伊人给你把过脉,说你身体还要调养调养。朕担心怀孕后把你亏得更厉害。刚刚那帮御医对朕说,你吃过的红花芜子汤即便停了,恐怕一两年内也不易怀孕,这段时间刚好让伊人继续给你调息。”

    他刚刚脸色那么难看只是担心自己身子撑不住?

    “到现在,你还不信朕?”他挫败地抱怨。

    廉宠惭愧地低下头。

    “若想替朕生孩子,你必须乖乖坚持吃药调息。”他像哄小孩一样亲昵地蹭着她脸颊。

    廉宠羞红了脸,在逆龙帝的温柔中安然入睡。逆龙帝见她睡着,好看的眉毛再度拧成死结,心底充满了疑惑。

    廉宠曾经小产,还是血崩之症,险些丧命,因此他听说她怀孕很是惊恐,他宁愿不要孩子也舍不得她再受一丁点苦,刚刚御医诊断说她没有怀孕,他虽然有些失落,心却踏实下来。

    在御医面前,为了帮她调养身体,他没有隐瞒宠儿小产的过去,但赵式那老家伙居然说宠儿上次流产迄今不过两年!

    一句话令他心乱如麻,以为她不在他身边这十几年有别的男人,疾言厉色逼问其他御医和稳婆,结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宠儿只流过一次产,而且笃定上次流产迄今只有两年左右时间。

    他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二十多年容貌不曾改变,难道她的身体回复也比一般人慢才导致御医诊断错误?可以前她也受过伤,伤口的速度恢复一如常人阿……

    宠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古代那些把脉的医生能不能测出流产流过几次,大概多久前流的,医学上俺不知道……

    俺瞎掰的……

    后来考虑,御医把脉太虚幻了,硬塞了个稳婆,罪过罪过……

    血浪之鹰

    让御医看过后开了些消寒止暑的药服下,廉宠精神也渐渐好转。此事之后,逆龙帝更是立下门禁,索性成日带在身边省得瞎操心。

    但她廉宠是什么人?天子第一号宠妃!

    对付其他人她不知道,对付逆龙帝,她简直就是一级作战指挥官革命英雄烈士前辈荣誉勋章佩戴者了!荒山野岭,她照样蹦跶她的。

    这日傍晚,廉宠带着一众丫环侍卫在云苜山皇家围场狩猎,追击猎物间渐渐与随从拉开了距离,周遭突然一片诡异安静,胯/下焰痕神驹不安地哧哧打着鼻息。

    廉宠警觉地捏紧缰绳,环视四周,背脊渐渐发凉。

    萧瑟树林中她独自策马驻步,林深处一望无际黑暗透露喻的鬼魅阴森。

    一声尖啸后五个黑影突然出现在身边将她团团围住,跪于马首前黑衣人抱拳道:“请贵妃立刻随属下离开。”

    廉宠止住心悸定睛,见五名黑衣人胸口纹四足飞龙,纹路与司将武士所着一致,难道便是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驱影武士?

    这些暗卫行踪飘忽,此番现身,定是危急非比寻常。她稍稍镇定,点头策马,在五人密不透风的护卫下急速返回行宫。

    寂静黑夜,只闻马蹄阵阵与急步掠地踏踏声。

    忽而暗夜中破空之声急速逼近,只听刀箭相逼,待廉宠扭头,身后的驱影武士已经激飞空中,重响落地,一支箭羽穿破剑身直射入武士胸膛,他猛吐几口鲜血,折断露在体外的箭身,弃剑运功,大喝一声:“走!”内功迸射,铸起了一道气墙横梗于廉宠身后。

    廉宠脑中尚空茫,左侧武士一身“得罪”,已纵起跃至她身后,抢过马鞭,焰痕长啸一声,四脚发力,疾驰如风,将其余四名武士远远落下。

    廉宠脖子僵直般保持扭头姿势,怔怔看着身后远处。又一枚箭羽携雷霆万钧而来,穿破气墙,穿透那名武士得身躯,直直飞向另一名迎战的武士,箭羽被武士的长剑抵住,却迫得那武士节节后退,双脚在地上留下两条深深的长沟。

    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又被身后武士牢牢抓稳。焰痕勒足长啸,骤然止步。廉宠回过头来,剑光已打落迎面而来的数枚箭羽,但与身后那宛若地狱追魂的利箭相比,前者如过家家不堪一击。

    陷入包围,原本策马的武士将她护在身后,剑花乱舞将来自四面八方的飞羽击落,余下三名武士则全力抵挡来自身后的夺命厉鬼。这时树林深处传来刀剑相加声,想必是其他暗卫已经与刺客交上了手。廉宠曾经一度厌恶逆龙帝派人监视自己,此刻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他的良苦用心。

    身后利箭又至,此番声势更甚,翻江倒海,携万兽齐奔怒啸的风声直飞而来,卷起泥沙重重,飞沙走石,那三名驱影武士竭尽全力只能遏制它片刻汹涌,纷纷倒地,本护于她身前的武士见状,一个飞纵上前主动迎上,以身躯为盾,箭羽刺破他胸膛直插廉宠眉心,廉宠身子如石雕般不能动弹,也来不及动弹。

    电光火石间眼前忽然一黑,一道身影飞插而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兵器交接声刺得廉宠耳膜发痛,睁开眼时,见一男子着侍卫服饰立于身前。

    “凌,凌夔!?”

    凌夔插刀握地,眉间拧出死结,神色骇然,虎口发麻,手抑制不住颤抖。那箭明明经过连番阻扰,狠势早卸去了一半,想不到仍能震得他魂飞魄散。普天之下,有神弓如此的只一人……但是,那人八年前就应该战死于沙场了呀!

    “凌夔,你为什么在这里?”

    凌夔不应,转身提起廉宠飞纵马上,双腿狠夹,顶着流箭亡命突破重围。

    身后涛声又起,凌夔知道对方又发出一箭,根本不及回头,将廉宠摁伏马背咬牙狂奔。

    忽一刹那,焰痕再度勒足,发出撕心裂肺的嘶鸣,山川亦为之色变,凌夔只觉怀中一空,猛然栽下马去。尘埃落定后,一颀长伟岸身影立于身前,黑袍忽忽作响,上绣赤目金色龙纹。

    一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锋剑握于他手上,却如万世敬仰的神兵般,浑身散发如血如赤的光影,隐约见似有九龙咆哮缠绕,携恶灵厉鬼,杀气盎然。那夺命追魂之箭,被生生削作十断落于地上。

    逆龙帝右手揽月抱腰将廉宠带入怀中,左手持剑,鹰目森然。身体方圆百米外沙尘乱舞,鬼哭狼嚎。

    “抱紧。”他声音轻柔,与那恐怖鬼魅的杀气形成强烈对比。

    廉宠面色依旧青白,紧紧环住他的腰,埋首冰冷熟悉的胸膛,心底再无惧意。

    纪章带领暗卫尾随而来,千名龙驱武士将帝妃层层护住,远处传来刀剑铮鸣,片刻后渐渐消止,纪章赶回来时面如土色,跪地道:“刺客逃走,微臣已派人追赶,保护不周,请陛下降罪。”

    风声怒涛中,一道笔直的身影在远处显现,冷月如钩下,他身披黑色斗篷,手持赤色长弓,散发着冷冷的血腥之气,连男子藏于荫翳的脸,也如血残阳。

    赤目赤发,宛若浴火金凤,踩着红日血光而来的火焰杀神。

    那火色身影驾马长驱,划破黑暗奔入一座庄园。

    庄园中,轻纱曼舞,琴瑟萧萧,院中有竹,叶声簌簌。亭中一名妖媚男子却不为美色所动,只静静独酌。

    携弓男子推门而入,给清雅小院带来仆仆肃杀之气。

    “不是她。”男子取下头篷,发若烈焰,眼如赤渊。

    妖媚男子挥退歌舞姬,自顾自饮了一杯:“何以见得?世人皆以为廉贵妃所得隆宠不过因为她祖父是廉毅,可探子来报,逆龙帝对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用心。”

    “不知宇文煞上哪儿找来的女人,长相倒是一模一样,可惜弄巧成拙。”红发男子脸上浮现诡异的冷笑,“样子倒年轻,可都十二年了,廉宠早是三十岁妇人,怎会那副少女样子。更何况,她能空手接下我的箭,这种只知抱头鼠窜的女人,哼,逆龙帝居然让这样的女人扮作她。”

    “你不是该恨她入骨么。”妖媚男子眼底浮现一丝不着痕迹冷鸷。

    “我的确是恨他入骨!”赤发男子咬牙启齿道,然而,此“他”非“她”。

    妖媚男子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为身边狂嚣不世男子斟满酒,似真似假戏谑道:“为了确定她的身份,昊主不惜亲身犯险,甚至暴露身份,可真是恨之入骨啊。”

    “就算被宇文煞确定我的身分,他又能奈我何?”

    昊主无所谓地接过酒,酒杯中莫名浮现她妖娆艳丽的笑容,明明笑得跟狐狸一样口茭诈,却偏偏令他心弦从此难平。

    他一口饮尽,举目望月,细细摩挲着柔滑冰冷瓷杯,宛若她的肌肤般。十数年不曾想起她,不料却在得知有关她的蛛丝马迹后,不顾自身安危,不顾暴露月坞教主真实身份的危险,不顾一切地向她奔去。他何时也如此天真,尽会中如此陷阱……陷阱……?

    “不对!”他霍然起身,面色忽明忽暗。

    “怎么了?”身旁妖媚男子眸色肃然,散尽风流,一时阴森如鬼魅。

    “不是陷阱……”心头有什么呼之欲出,他难抑激动道,“宇文煞绝对不可能利用她来引我现身,哪怕只是借她的名号……难道那真的是她?!墨,立刻让暗人接近她,我要知道……”

    昊主的话被猛然打断,丹空墨冷然起身,面色如晦:“您要知道什么?您知道了又要如何?不得到天下,您能得到她么?还是掳走她,让当年灭国惨剧再度上演?!”

    昊主眸色金红,濒临暴怒前夕,然丹空墨依旧不怕死道:

    “当初不过莫须有之事,宇文煞便像屠夫一样对我溟鹰人赶尽杀绝,每至一处尸骨如山,直到鲜血染透我溟鹰最后一寸土地!国破家亡!这些深仇大恨您都忘了?我们苦心经营多年,耗尽心血在这样恐怖的敌人身边安插的暗子,就为了个女人便要动用?!风羿昊,你太让我失望了!”

    “砰!”丹空墨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飞起坠下,风羿昊怒视着他,双拳青筋暴出,深深呼吸着,半晌方止,冷冷盯过身旁吐血不止的男人,狠戾道:“本主的事,不需你来教训!”

    龙辇急驰返回行宫,千名龙驱武士神色肃穆围绕帝舆急行,然寂静黑夜中,除了马蹄阵阵却不闻丝毫脚步呼吸声。

    与幽静黑夜形成巨大反差,龙辇内一片兵荒马乱。

    甫上龙辇,逆龙帝便心急如焚地脱去她衣服,仔细察看是否受伤,倒真被他找出了手臂小腿上几出擦伤。

    “皇上,我真的没事……”虽然龙辇密不透风,可这也算在荒郊野外赤身荫门,廉宠满脸窘迫,抓紧衣服躲闪不停。而且与那几位舍命相救的武士相比,她这点伤,哪里值得如此小题大做。

    舍命相救,对了,为何从刚刚起便不见凌夔?他怎么会突然出现救了自己,还穿着侍卫的衣服?这行为怎么看都是冲着她来的。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廉宠笃定凌夔的出现与那个云州楚氏有莫大关系。

    逆龙帝此刻所有心思都扑在廉宠伤势中,无暇顾及她的心不在焉。甫想到当时若他再晚半步……不,他连想都不敢想,心脏激烈跳动着,身体无法抑制地轻颤。

    他太狂妄了,以为现在的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到保护她,然而,天下霸权又如何,百般算计又如何,绝世武功又如何,她依旧置身如此险境,他险些失去她!

    廉宠走神完毕,方抬头望了一眼,那睥睨天下冷然不世的君主消失了,眼前六神无主慌乱异常宛若被母亲遗弃的孩子般的男人,真的是传说中的屠魔逆龙帝么?

    与死士斗

    局势并没有给逆龙帝太多时间镇定情绪。刚抵达行宫,便有心腹来报廉毅将军已率先秘密抵达,此刻正在书房候命。

    逆龙帝此时是片刻也不许廉宠离开视野,谁都不肯信任,拽了她匆匆赶往书房。

    名震南地的廉老将军满面风尘仆仆,头发灰白,却难掩硬朗矍铄。叩拜逆龙帝后,盯着廉宠仔细瞅了半晌,随即摇头叹道:

    “老臣还奇怪,陛下又上哪儿给找了个廉丫头出来,原来这干女儿,又成了干孙女。”

    廉宠满脸小问号。

    廉毅面向逆龙帝,用手指了指自己脑子,逆龙帝微微点头,他面上恍然。

    逆龙帝与廉毅有要事相商,便打发廉宠在书房睡塌小憩,两人隔了屏风窃窃私语。廉宠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得断断续续“兀子飞早已入炤……下落不明……秦王如约……”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白昼,沥金云龙紫青披风盖在身上,屏风外身影增至四个,那男人仿佛脑后长眼,立马发现她的动静,暂时屏退臣属让她裹了披风自偏房退出洗漱。

    若逆龙帝以往还偷偷摸摸派人保护她,经历昨夜后则彻底明目张胆起来。

    不过洗漱早膳而已,前呼后拥十名丫环二十护卫外加不知数目的暗卫,以至于廉宠明明远远看见了凌夔,也不敢上前说话。她想挥退众人,奈何那群人连着丫环全是逆龙帝的死士,压根不睬她。若非她死缠烂打,逆龙帝连枫雪遂宁遂安也要给她换掉。

    她一定要接近凌夔!

    回合一:

    刚用过早餐,打扮得意气风发花枝招展的某女,突然使劲伸了个大懒腰,千娇百媚困意十足道:“枫雪,本宫要去睡个回笼觉”。

    三美婢头上乌鸦飞过,众死士木无表情。

    廉宠屏退众人独自在床上翻来覆去,度日如年,总算熬过了一炷香时间,理论上她已经睡着,被子也营造出了有人的形状,蹑手蹑脚打开了房后窗户——窗外便是一片假山绿池。

    刷刷刷,六双眼睛看了过来。窗户顶上屋檐挂着两双,绿池对岸沿路四双。廉宠嘴角抽搐,硬把表情扯出舒慵,深深吸了口气:“啊~空气好好啊~!”

    “砰”关窗!

    众死士木无表情。

    此路不通!廉宠又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炷香,决意转换路线。出恭房的小窗在顶上,一般是封死的,小是小了点儿,硬挤还是能挤出去的。于是她决定尿遁。

    先偷眼往外瞅了半天,很好,没有人。立刻搭起三个板凳,在没有人扶的情况下,玩杂技般爬上去,我翻!

    哎呀……卡住了……

    一死士在墙下木无表情地抬头与她四目相接。

    “……茅房气味太难闻了……我透透气……”

    帝王寝宫官房会气味难闻?

    “娘娘……”三美婢头上乌鸦继续飞过,满脸黑线看着半悬窗外的某女……

    a计划失败!

    回合二 :

    装睡这招太浪费时间扼杀生命了!某刚刚被众人从官房顶窗救下来的女人,在落地第一秒脑中闪过了b计划,并且立刻落实执行。

    “有飞机!”她指着天上一喊,三美婢立刻抬头,众死士木无表情……

    准备声东击西脚底摸油的某女,在岿然如雕像的死士不明真相围观下,面部抽搐几近瘫痪……

    b计划失败!

    回合三:

    “你们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们!”

    天字一号宠妃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给本宫滚出去!”廉宠叉腰狂喊,无人理睬。

    “你们眼里还有本宫么!”这还用问?众死士木无表情中……

    呢?难道她发脾气太没有气场了么?应该如何壮大声势?对了,砸东西!廉宠反手操起一旁的玉瓶便要砸,枫雪凉凉开口:“娘娘,那是肃德君时代的珍品,价值连城……”

    肃德君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不过价值连城……算了,这瓶挺好看的,摔坏了可惜。

    廉宠迅速放回去,扭头向茶几上的一组茶杯正欲挥去,枫雪开口,还没发音,廉宠已经发现这茶杯好像是上次翰林院老爷爷们送来的,逆龙帝当时溢美了半天,若搞坏了,她小屁股可能又得遭殃,说时迟那时快,电光闪电中她心思已经转了几个弯,挥手动作进行一半转到红木椅上,猛然推翻。

    红木椅坚强地丝毫不损,笔直摆在地上。廉宠抓起来往地上狠砸,红木椅依旧顽强而坚韧地丝毫不损。这时廉宠也忘了为什么砸东西,嘴巴里也不哀嚎了,跟这椅子较上了劲儿。

    wk,她这么砸这么抡都不坏,这钢板做的么,这么扎实,如果打架,那简直就是七武器之首中霸主啊!

    遂宁小心翼翼出声:“娘娘,您再砸下去,这大理石地板坏了……陛下回来如果问起……”

    c计划计划宣告over!

    折腾得有些饿了,廉宠让人送来些小点心,一边嚼吧嚼吧着,一边进行深刻的自我反思。

    她怎么这么愚蠢呢?以前不知道身边有暗卫,以为自己做了很多偷偷摸摸的事,其实哪件逆龙帝不知道?如今挑明了监视,她就束手束脚了!凌夔与她的两三事,恐怕逆龙帝比她自己都清楚!如今凌夔还能大摇大摆在这里,难道真当她老公是吃素的么!

    简直是茅塞顿开阿!

    想透了这层,廉宠立刻雄赳赳气昂昂率领一众侍女宫仆跑到凌夔面前:

    “本宫要召见你!”

    凌夔嘴角抽搐,大姐您这是亲自拜访不是召见!

    寝宫大厅内,死士们如少林十八铜人守卫在廉宠身边,对面是势单力薄的凌夔一人。

    廉宠已经彻底放弃和这帮人斗争到底的想法,不管不顾劈头盖脸直奔主题道:“你受伤没?”

    凌夔摇头。

    “真的?”廉宠提裙,娇小的身体风风火火跑到凌夔面前,上下打量,然后又风风火火跑到内室,不一会儿抱了个小匣子出来:

    “这些据说都是疗伤圣品,全部给你!”

    她一古脑儿全部塞给凌夔。

    面对这个行动永远比思想快,执行力强悍到无与伦比的主子,枫雪已经濒临暴走边沿,在身后低声道:“娘娘……您是贵妃娘娘啊,求求你坐着别动,指使奴婢们吧!”

    廉宠没搭理她,迅速跳跃到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在这里?皇上知道的对吧?”

    凌夔哭笑不得看着手中小匣,许多医者究其一生也不曾一见的奇药,与闺房情/趣药膏此刻横七竖八摆在一起,他忍不住拿一瓶玉露香问道:“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这堆药里面,廉宠用得最多的就是玉露香和紫玉珠膏,名字她不一定知道,瓶子她却再熟悉不过,立刻点点头:“这个很好用,专治擦伤瘀伤,用了马上好。”

    你真的确定你知道?

    凌夔满脸黑线,算了算了,鸡同鸭讲。他自个儿选了瓶适合治疗内伤的揣入怀里,其余的全数让枫雪收回去。

    “问你话呢!”廉宠已经满脸不耐烦,拖着他袖子,硬插入他和枫雪之间,就差没掐他脖子,“快说快说。”

    凌夔突然觉得自己很同情逆龙帝,大叹一声:“您是我的半个主子,我不跟着保护你我保护谁去啊!”

    “就这样?”廉宠挑眉挑得格外阴险。

    “不然呢?”凌夔理直气壮。

    “你不是我老公派来潜伏我的?”

    廉宠思来想去,逆龙帝当不知道凌夔在这里似地让他蹦跶,唯一的理由就是凌夔是他的人。如果这样,那么当初凌夔接近他的动机就不单纯。他可是她在京城中最好的朋友,她最为介意的便是自己的好朋友是为了监视她而接近她。

    一个老公,一个潜伏,搞得凌夔莫名其妙,怔了怔,他满脸迷茫:“听不懂。”

    “我说,你是不是受皇帝指使来接近我,顺便监视我保护我的?”

    “哼,怎么可能。”凌夔满脸不屑,他怎么可能受皇帝指使。

    廉宠觉得以她对凌夔的了解,这厮不像说假话,心里那点小疙瘩落地,慢慢挪回宝座上,“好吧,算你够义气。”

    廉宠这人,心眼比较直,脑筋也不大爱转,如果相信了就懒得再去想多的。其实逆龙帝放任凌夔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凭凌夔和虞寰的关系,保不准也和逆龙帝有什么勾搭呢。

    不过她怎么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呢?

    凌夔被廉宠留下用过午膳,刚出门,便不出所料,见到了冰山脸纪章。

    “见过了贵妃,我现在又要去见皇上了吧。”凌夔艳然邪笑,满不在乎跟上了纪章的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一直默默地写,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到

    然后突然看到大家的评论,饱受鼓舞!

    云州楚氏

    阳光明媚,莺啼花语,而云苜山行宫书房一片静寂冷森,暑意不达。

    帝王一身银锦龙纹端坐龙榻,左侧上座是皂色深衣的廉毅将军,右侧上坐蟒袍锦衫虎烈王虞寰。

    纪章领着凌夔入内,纵然经历千锤百炼的凌大老板,亦被这三堂会审的气势给压得心口沉闷。

    “草民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凌夔镇定心神,按制行五体投地大礼。

    逆龙帝不语。

    凌夔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帝王故意为难,心态甚好,依旧毕恭毕敬地保持姿势。

    众人就这么耗着。逆龙帝慵懒地靠在椅上,双手环胸,冷冷直视凌夔。

    凌夔伏地不曾亲见龙威,却也如芒刺在背,总感觉一股血杀之气疯狂弥漫开,宛若狱鬼索命,纵是他心理良好建设过,亦不禁微微发颤。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逆龙帝,以往虽也觉此人威压甚重,相处不易,却从未有如此战栗感。

    屠魔……他毕竟还是小看了此人!

    整整一炷香时间,凌夔如同到油锅里滚过一遍。

    终于,那龙椅上的男人缓缓开口:“你倒是个人才,跪地说话吧。”

    一语,连陪坐的廉毅、虞寰、纪章也不禁一起松了口气。凌夔伏地,他们陪坐,比他更直接面临屠魔之帝的血戾杀气,那可不是好受的。

    要知道,当年的溟鹰王,被逆龙帝这种目光瞪过一眼,便当场胆裂而亡。逆龙帝的武功之高,可以御气为剑,这种凝视并非普通的目光,而是一魔尊持百般兵器携万众恶鬼袭杀于前,无数凌厉剑气如密网包围,这是真真正正的命悬一线!

    “谢陛下!”凌夔一身冷汗,这才发了出来,宛若脱力般,面色苍白,又深深行过一次大礼,起身跪直,目光却再也不敢抬起。

    “要朕一句一句问你?”冰冷无丝毫温度的话语。

    凌夔深呼一口气,气势上已经彻底被对方压到,若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他也没有什么价值活着走出这座宫殿了。

    “陛下心中昭然,草民对贵妃绝无半点恶意,否则今日也绝无性命在此面圣。”纵然凌夔现在已经心惊胆战,但两个绝无,斩钉截铁,说得无丝毫心虚。

    “楚爷谨守当初与皇上的协议,云州楚氏,永不入京,为表诚意,命草民献上此二物。”

    纪章从凌夔手中接过打开,确认无不妥后,恭敬呈上。

    一份是京畿腹地所有城镇楚氏旗下商埠的契约,一份是原沧北国地理人文分布图,基于南宫樇所绘制地势图外,加注了更为细致的地势、主要城镇、势力分布。

    云州楚氏在京城所有旗号,名义上是属于楚氏,实际早赠与帝王,此时献上整个京畿腹地所有城镇商埠,那是极度诚恳,楚氏永不入京。此示好,可这份厚礼,也恰到好处表现了楚氏的浑厚的财力。

    知悉帝王意欲伐坞,送上地图,令大昭军士如虎添翼,同时,能这么快得到南宫樇秘制地图,还做如此加工细化,更显示了楚氏非比寻常的情报获取能力与人力。

    逆龙帝面色如常,无丝毫诧异之色,一语不发。若是无能之辈,他当初又何必与之合作。不过,这个云州楚氏,也算唯一一个他没办法完全看透的人。

    凌夔原以为献上契约地图,能为目前处境争取转势,无奈逆龙帝完全不予置评,不觉有些心急,表面却强自镇定,不露丝毫。

    这次,总算逆龙帝先开口了:“一、风羿昊的下落;二、晚氏的名单。”

    归庙、驱影与楚氏合作,他相信他很快就能得到他相要的东西。

    凌夔怔然:“风羿昊?”

    逆龙帝甫有动作,苏梦便离开京城。以逆龙帝的本事,他绝对知道苏梦的真实身份,更清楚她的价值,因此他提出要晚氏密谋叛乱投名状的名单,凌夔并不惊讶。但是血浪之鹰风羿昊,溟鹰国的太子,逆龙帝的死敌,天下无双的弓神,他不是早该与溟鹰国一同覆灭了么?

    “月坞教主射月,与风羿昊!”逆龙帝一字一顿,冷酷的脸上浮现压抑极深的阴狠。

    凌夔心下赫赫。当年他离家自西覃游历入炤,曾亲眼目睹了那场血腥屠戮。每攻下溟鹰一个城池,血流成河,白骨成堆,真正的人间地狱,如此深仇大恨……看来,这太平日子,也到头了。

    “草民会尽快报知楚爷此事。”

    虞寰看着凌夔跪地膝行退下,突然觉得这青年运道可谓极好。

    若早个十几年,这青年恐怕已经粉身碎骨千刀万剐了。

    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右手手腕处,隐隐一圈剑痕,当初他不过一时忘形握住了她的手,便被他一剑险些斩断双腕。而如今,哪怕她成日和自己、凌夔、靖王勾肩搭背花天酒地,他也恍若不知,这么久来,似乎就上次靖王带着她玩水,实在突破了皇帝的忍耐底限,背地里狠狠刁难了靖王一番,不过若换作以前,靖王恐怕当场就得血溅五尺。

    回头看了看那天底下最尊贵冷漠的男人,心底无限感慨:皇上,还是为她改变了很多呀。

    “皇上,需要臣加派人手前往云州么?”见凌夔离去,纪章跪地求旨。

    逆龙帝挥挥手,脑中浮现那人风尘仆仆而来的模样。

    与他难分伯仲的绝美面容,极度近似相同的身形,桃花眼中不再有以往克己冷静的肃雅大气,一派邪肆放纵,玩世不恭地谈笑挥袖间,江山如画:

    “君挥雄狮,南面称孤。吾入商场,永不为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君利天下,我利钱飨。君明我隐,君主我辅。约为协议,炤室永昌。”

    快六七年不曾相见,当初的苟延残喘,不想却能活至现在,果然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心境会更开阔吧。

    “以他的聪慧眼界,当年既然知道急流勇退,辅朕登基,此刻又怎会受人唆使,淌这趟混水。”

    “可是皇上,凌夔苏梦,一直安分守己,如今却敢斗胆在天子脚下,甚至混入行宫队伍,楚氏在这件事情上,未免过于激进……还有他送给娘娘的什么东西……”纪章仍然担心。

    虞寰微微一笑:“文表,你过虑了。”

    那个人,他爱护贵妃的心思与陛下一般无二。至于那象征楚氏的奇怪牌子,送给贵妃,不就是送给了皇帝,这是楚氏的示好。至于凌夔的激进表现,恐怕也是受命楚氏,纯粹是为了保护贵妃,想必逆龙帝也早想明白这点,所以不加阻扰。

    “嗯。”廉毅眼中闪烁赞赏,抚须道,“七年前,他便敢断言天下尽归我主,又岂会没那个眼光,晚氏必败,此刻该做什么,怎么做,他比谁都清楚。”

    “永不入京…… 那大婚……”虞寰忽而想到什么,语气颇为遗憾自喃。但是,若没有这句话,逆龙帝又怎么会放过他?

    永不入京,不图帝位,不图天下,不图……贵妃。

    “永不入京,永不入京……”廉毅咀嚼这这两句话,面色忽而一亮:“那晚家,可要空欢喜一场了。”

    逆龙帝不语。一个承诺而已,可他这辈子唯一的信念,只有自己的力量。

    逆龙帝深夜返宫,惊讶发现伊人也在。

    伊人见礼后便匆匆告退,神色古怪,似笑非笑,连那些木无表情的死士,都眨巴着亮晶晶眼睛偷偷注视他。

    有蹊跷。

    一进房门,却见那女人双手叉腰气呼呼恶狠狠盯着自己,面前药瓶一字排开,蔚为壮观。

    廉宠盯着逆龙帝,嗖嗖放着冷箭,看得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底大叫不妙。

    她一步一步踱到一瓶药面前,一手拧起,阴森森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逆龙帝故作深沉道:“玉露香……”

    “玉露香有什么疗效啊?”

    逆龙帝依然很镇定,脚步却微微向后移了一小步:“治疗擦伤,瘀痕的啊。”

    “是!吗!”廉宠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狠道:“那为什么伊人告诉我,玉露香是极品春/药,你这瓶!是玉露香混合少数雪灵膏所制啊!”

    “磅!”廉宠用力地将玉露香放在桌上,拿起旁边一瓶,如打机关枪般咆哮道:

    “这个,紫玉珠膏,大半瓶混合了情草!这个,你说可以治我的昏厥,春/药兴奋剂!这个,你说擦了保养皮肤,还是春/药!还有这个,你也说保养皮肤的,根本就是神/油!?¥¥……—……—……”

    逆龙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相当无辜开口:“朕没有骗你,那个确实是保养皮肤……”

    哐当哐当,廉宠操起桌上的瓶子噼里啪啦就朝逆龙帝砸来。逆龙帝东躲西藏,手如闪电,全数接下置于身旁小几上,嘴角扯出坏笑,突地拿出一瓶,镇重其事地收至抽屉中,非常非常诚恳地说:“宠儿,这瓶真是疗伤圣品,砸坏了就没了。”

    “宇!文!殇!我要宰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溟鹰之谋

    云州城楚氏勾栏琳琅轩总店,夜夜笙歌,丝竹管乐,不绝如缕。

    主楼浮奢艳华,红男绿女追逐嬉戏,h药/声浪浪。院里院外娇语连连,春/情洋溢,醉生梦死之地。

    琳琅轩深处绮梦轩,极静,屋外蝉鸣阵阵。

    微微闪烁的红烛残光,泄漏一室荼靡。

    室内歌舞升平,鹤云华服长髯男人居于主位,觥筹交错间城府言语。右侧一妖艳无比男子,如鬼如魅,媚笑如丝,不达眼底。另一侧,一虎背熊腰,鹰鼻宽额,威风凛凛的魁伟男子端坐,身后笔直立着四人,气势悍然,显然出自行伍军中,与这糜烂一室格格不入。他身边端坐清俊男子,身形瘦削,目光深敛,一身白衣如雪,不染尘埃。

    满室喧哗,外界却难察分毫。

    自古青楼便是情报买卖的主要场所,琳琅轩更是以此发展出专门供秘密集会的绝密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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