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云莫离第7部分阅读
随云莫离 作者:未知
电影吗?今天看了一个太七的v,配乐是赵之璧的《在你和天空之间》。玉川书屋哎,那歌词用在克劳德和爱丽丝身上,真是……害偶眼泪汪汪就想狠狠撒些狗血。
不过,貌似给小原小离那样待遇的话,会被狠k的吧
月下抚琴知为谁
[收藏此章节] [手机ud下载] [] 漆黑的夜空中悬着一轮清冷的残月。大明湖上升起一层淡淡的水雾,阑风微凉,烟波迷离。
一阵低幽寂寞的琴声从湖边的亭中流泄而出,悠悠回荡在水面上。那琴声很柔也很美,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哀凉萧索之意,直直刺进人心底深处,让人忍不住想要掩起耳朵阻止钝痛蔓延,却又不忍心辜负了空灵妙音。
如风流云散;看天地寂寥。斯者望断归路、前程难期。
一曲终了,余音久久不散。许久后,薄雾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喟叹:“这一首《绿衣》,恐怕世上再无人能超越原公子此刻诠释。只是,公子心里莫非也有什么难以释怀的郁结么?”
原随云垂下宽袖,温雅地淡淡一笑:“我等俗世中人未能看破红尘,自然难像大师一般,胸中光风霁月,了无牵挂。”
“公子也不必妄自菲薄。世间诸物,皆因情而有灵。若非公子胸中寄情,贫僧又怎有幸聆听如此妙音?”无花缓缓步上石亭,面容恬静含笑,一身白色僧衣纤尘不染。
一时之间,莫说原随云身后静立的侍从,就连天上的弯月、湖中的粼粼波光,都骤然黯淡下来。那天地间的灵气,仿佛都集中在这两个容颜清俊、神态安详的少年身上。
无花看了一眼置放在桌上的泛黄竹卷,抚掌道:“这琴谱托付给原公子,看来贫僧真是找对人了。”
“本以为这四首邶风早已失传良久,想不到大师这里竟然还有孤本,是在下的荣幸才是。”原随云修长的手指重新按上琴弦,又起了新曲。这一次,却是七弦冷冷、幽眇古朴,闻之让人忘俗。
无花微笑着静立一旁,片刻方道:“自从年前太原一别,贫僧再未曾听过公子这样的琴声。不知公子这次到济南要留多久?”
原随云似是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大师刚才所说不错,在下最近确是胸中颇感郁郁,所以离开关中,四处走走,归期却是无定。”
“这么说来,原公子是打算在济南待上一阵子了?”
“确有此意。不瞒大师,我家中在这里也颇有些生意往来,在下刚好为家父分担一二。”他停顿片刻,微微叹了一声,“只是城中繁杂,终是有些住不惯。”
“无争山庄清幽僻静,这里自然不能相比。”无花思索了片刻,说道,“贫僧倒可以为原公子推荐一个去处,离此不远,甚是安逸。”
“哦?”
“公子或许知道,贫僧与丐帮帮主南宫灵交好。南宫兄在城外三十里处有一座田庄,原是其师任老帮主养病之处。如今任老帮主病逝,任夫人隐居他处,那庄子便空了出来。公子若是图个清静,那里却是极其合适的。”
“听来倒是不错……”原随云微微一笑,“不过大师知道,在下有个毛病,就是向来对衣食住行甚为挑剔。那庄园里面如何,大师可曾见过?”
“若不是亲眼见过,贫僧又怎敢贸然向原公子推荐。”无花微笑道,“任老帮主一生英雄,哪知后来却疾病缠身,令人惋惜,贫僧也曾去探望过。”
“哦?”原随云微微动容,叹了一声,“对任老帮主的事迹在下也略有所闻,可惜这位前辈的风采,在下终究是无福领略了。”
无花低低念了一声佛号,道:“正是合会要当离,有生无不死。当初南宫兄还曾特地前往金陵,请来江左蓝氏的传人为任老帮主看病,却也徒劳无功。”
原随云的指尖似乎极微地颤动了一下,行云流水的琴音却不曾慢下半拍,缓缓说道:“原来君姑娘也曾为任老帮主医诊?”
“是啊。原公子认识那位君姑娘?”
“略有薄交。”他淡淡微笑,“君姑娘年岁尚轻,却四方游历,听说已得蓝氏医道真传。若她也束手无策,只怕确实是天命了。”
“正是。”无花默然片刻,突然道,“如此良夜,贫僧却尽与公子谈论这些萧索话题,倒是不该了。”
“哪里。”原随云的语调平静安逸,“所谓苦集灭道,若不论苦缔,又如何参禅悟道?”
“想不到原公子亦精通佛法。”无花抚掌道,“若公子决定在这里小住,千万到城东静安寺来一趟,陪贫僧煮茶说禅。”
“大师相约,敢不从命?”原随云颔首微笑。
待到无花的脚步远去,许久以后,原随云方才划弦止音,面色渐渐凝重。
任老帮主病重,南宫灵不让帮中弟子打扰,任何人都难见上一面。无花怎么会随意前往探病?
若不是他莫名地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怕是谁也不会怀疑这位妙僧和此间事情有什么关系。他竟不惜如此代价,也要把自己引到那任慈曾经居住的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又为什么会刻意提起莫离?
沉思片刻,原随云终究还是断然起身,吩咐身后的侍从:“回去后准备一下。明天,我要去丐帮拜访南宫帮主。”
无花既然要他到那庄园,那他就去吧。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棋高一筹。
原本只是半日的路程,最后君莫离却走了整整两天。
自那日在林中逼退乞丐打扮的诡异中年人后,路上突然多了许多丐帮弟子。她不愿多生事端,于是避开了大路,在山林中绕行。到第二天傍晚,四周不见了那些探头探脑的家伙,才静静走进济南城。
眼看天色渐晚,莫离想了想,决定先找个地方投宿,等入夜后再到当初任慈夫妇被软禁的田庄去探一下。想来如今任慈已经故去,对身无武功的任夫人,看管应该会松懈一些。不过……若任夫人已经不在那里,那么恐怕她就不得不去打探楚留香的行踪,看看那位盗帅查出些什么了。
走过大明湖畔时,只见湖面被夕阳余辉染成金灿灿一片,衬着天上如火的晚霞,十分好看。莫离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片刻,却猛然见到前方风雨亭中,那婷婷玉立的淡衫女子异常眼熟。
“蓉蓉?”君莫离讶然迎了上去。
“小离?你怎么在济南,楚大哥和你在一起么?”苏蓉蓉问着,细细打量了她一眼,笑道,“这人皮面具,你倒是用得不错。”
“还多亏你当初为我想得周全。”莫离微笑着,恍然道,“原来你在等香帅……是刚从神水宫回来吗?”
隐约记得当初苏蓉蓉离开时,和楚留香约定,七天后在大明湖畔会合。算了算时间,今天果然是第七天了。
听她提起神水宫,苏蓉蓉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十分复杂的神色,说道:“我这次问到的事……哎!真不知该怎么和楚大哥说。”
神水宫那个怀孕自尽的女孩名叫司徒静。据苏蓉蓉的表姑说,是个极其温柔文静、沉默寡言的女孩。她没有什么书信留下,屋中更没有通向外界的秘道。
神水宫,自然也是绝对禁止男子进入的。当苏蓉蓉问起她表姑,可有男人会在白天出入,那位表姑看她的神情简直像在看疯子。
可是片刻之后,她又突然忆起,水母阴姬信佛,曾让妙僧无花在神水宫入口处隔着一帘瀑布为她讲禅。
这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在说禅的最后一天,无花曾经失足落入水潭。水母阴姬看在他佛法精妙的份上,让他进宫换了一身衣裳。
给他带路的人,正是那位死去的司徒静。
如此一来,这位从来白衣无尘、宛若神仙中人的妙僧无花,那身僧袍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干净了。
君莫离听了这些,也只有默然。虽然凭着对小说的模糊记忆,她早就知道盗出天一神水的是无花,但是……
她一开始就怀疑无花到济南是为了试探自己,所以当初见面时,并未被他的风采所折。可是,楚留香却是视这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僧人为知己的。等他听到这些,又该是怎样一番心情?
叹了口气,莫离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眼角却瞥见四个绿衣人正朝亭子上走来。
苏蓉蓉也已经转头望向那四人,只因他们的一身衣着实在是──太扎眼了。
清一色的翠绿外袍、银色长靴、金黄束带,腰侧还各挂着一块硕大艳红的木牌。莫离不知苏蓉蓉此刻心里有什么感想,但是她却突然有种荒谬的亲切感。
因为,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久违的圣诞树。
四棵“圣诞树”走到她们面前,整齐地抱拳,为首一人含笑道:“两位之中,可有苏蓉蓉苏姑娘么?”
“我是。”苏蓉蓉柔美的声音响起,“四位找我有什么事?”
“苏姑娘,香帅有事不能亲自前来,所以让我等护送姑娘去与他会面。”
君莫离和苏蓉蓉不禁对望了一眼。虽然知道楚留香交游广阔,可是……要认识衣着品味如此独特的人,还真是不容易。
苏蓉蓉眼波流转,微笑着说道:“既然楚大哥不能抽身,那请各位转告,等他处理完手边的事,再来找我就好了。”
“这……香帅正在鄙主人处作客,姑娘可能要等很久,还是由小人为姑娘带路吧!”
“不必了。”苏蓉蓉依然摇头微笑,自然而然地拉住了莫离左手,“刚好我在这里遇见要好的朋友,可以陪我。请楚大哥不必着急,就是等到晚上再过来,也没关系。”
那四人又劝说几句,见苏蓉蓉就是不肯走,突然互相使了个眼色,同时跃起,手中暗器又急又快地朝两个女子身上打来!
早在他们互相使眼色时,莫离已经不动声色地朝前跨了一步。此时身形猛动,将苏蓉蓉护在身后,右袖同时挥出,强力的气劲将暗器纷纷扫到一边。
那四人吃了一惊,纷纷抽出兵器朝她攻来。莫离丝毫不惧,连剑也未拔出,挺身迎战。身后苏蓉蓉突然惊呼一声,似是被其中一人暗袭得手,从亭上翻落湖中,不停挣扎。
莫离一咬牙,抢攻两下,也顺势翻身朝湖中落下,一把抓住苏蓉蓉纤细的手腕,将她拉起护在怀中,朝湖岸另一边飞奔。就在苏蓉蓉被拉离水面的那一瞬间,可以清晰看见,她胸口的淡衫已经殷红一片。
四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驻足不追,朝另一个方向遁去。
莫离向他们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提气抱着苏蓉蓉奔出一段路,隐入一片树林中。
“行了,小离,我没事。”一见四下无人,苏蓉蓉立刻低声说道。
“我知道。”莫离放下她,微笑说道,“你别忘了我是大夫,鲜血看起来是什么样子,我还分得出。”
所以一离水她就紧紧将苏蓉蓉搂在怀中飞奔,不让那几个人看清那道“致命伤口”。
“眼睛真利。”苏蓉蓉轻笑一声,吐了吐舌头,随即神情转为凝重,“不过,那几个人是谁派来的?”
“看来,是有人怕你在神水宫打听出了什么事……”莫离缓缓说道,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蓉蓉,你身上易容的东西还有吗?他们毕竟没看到你死去,又打不过我,只怕还会再带帮手回来。你先藏起来,等会儿设法去见香帅,我去把他们引开。”
“小离……”
“别担心,我有分寸。”莫离捏了捏她的手,“若你和香帅会合,就劳烦他一起在大明湖边等我。若是到时候我斗不过那些人,会回来求救。”
“好,我知道了。”苏蓉蓉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却很镇定,点了点头,“你要多小心。”
“嗯,你也是。对了,刚才你用的什么做成血迹?让我用一点。”
“是我之前为甜儿买的一盒胭脂。”苏蓉蓉嫣然一笑,掏出个小盒子。莫离刚才从水中救起苏蓉蓉,衣裳早就湿了一大片,这时弄了一跎胭脂染上,渐渐昏沉的夜色中,乍一看还颇为吓人,仿佛真的被谁的伤口浸成了血衣。
她和苏蓉蓉相视一笑,便转身飞奔而去。
莫离没奔出多远,便看到了刚才那四个人,鬼鬼祟祟正东张西望着。看到她一身“血迹”,紧绷着脸从林子深处纵出,那四个人吓了一跳,扭头就跑。
莫离心中微有疑惑,却还是追了上去。
眼看渐渐追上,突然迎面一阵劲风袭来。莫离连忙侧身避过,却见是三枝白羽短箭,深深地插入她身后泥地中。
就这么一耽搁,再扭头时,刚才的四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是四周的景色却有些眼熟……
这时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深蓝色,夜幕笼罩之下,前方赫然是她曾经来过一次,当初南宫灵囚禁任慈夫妇的田庄。
作者有话要说:嗯,无花pk蝙蝠公子……写得好爽也好累。这两只的对话各自在布网,就看最后鹿死谁手了。
小离终于也来到济南了,不过既然是无花手下引她到这里,自然还是有阴谋的。嗯……先别说我虐主角啊!接下来的这一段,对后面小原小离的感情发展是很重要的一个铺垫,而且这次两人重聚后,接下来的故事中分开的时间就很少了 :)
送君一首莲花落
[收藏此章节] [手机ud下载] [] 莫离在原地站了一会,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鹿皮袋,里面是淬了箱水母毒的飞镖。她摸了几枚出来,小心翼翼地别在腰带上,又拔出了长剑,深深地吸一口气,持剑在手,谨慎地向田庄靠近。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虫鸣,没有一点声息。可是不知为什么,莫离只觉得颈后的细发微有刺感,手心一片冰凉。
这种让人极度不安的感觉,竟和当日在渔舟上遇袭有几分相似……难道又是杀气?
渐渐接近,站在高处可以看见田庄里此刻隐隐透出一丝灯光。是任夫人么?还是……
莫离紧张地提着剑,在林中掩枝而行,身若轻羽,并未发出一点声响。一个纵身跃上院墙,她藏身在阴影中,举目凝望。
片刻后,前方小径上突然出现朦胧的微光。一个人提着灯笼从主屋里走出,在小径拐弯之后,虽仍隔得甚远,面容已经清晰可辨。
那个人,分明就是常常跟在原随云身边的侍从之一!当初还曾经跟着到金陵去接她。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离一怔,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突然感觉身边有劲风来袭。她本能地后仰避过,足踝却突然一痛,似是被什么打中,不由地翻下墙头,落在院外。
不等她站稳身子,又是三颗石子带着劲风,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袭到。莫离不得不提气纵身,飞退了十几丈才堪堪避过。
“谁?”她低声喝道,极目朝那些石子射来的方向望去,触目却尽是黑沉沉的树影,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田里突然闪出四道人影,长剑锋利,朝她刺来!
这四个人的身手比之前那四棵“圣诞树”高明了不少,但也并非她所不能应付,只是……
他们的面容冷酷,清一色穿着和刚才那侍从一模一样,无争山庄的仆服!
冷不防旁边又射来一颗石子,几乎命中莫离后心。她在闪避之时,左臂不可避免地被利剑划开了一道口子。无论那偷袭的是什么人,如今他蜇伏在暗处,而她曝露在空地,对她极为不利。
莫离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催动真气,几剑荡开了四人的攻势,纵身朝林中蹿去。
田庄主屋中,原随云自执黑白二子,若有所思地推敲着一个残局。他面前摆放的,赫然正是当日莫离在太原为他打造的那副磁石棋盘。
突然,他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微微侧头。
“少主。”侍从踏进屋里,恭敬地说道,“刚才属下在外面,似乎听到附近传来打斗声。可需要属下出去查探一下?
“打斗声?”原随云微微皱眉,站起身来,“我瞧瞧去。”
“少主,刚才属下就是在这里听到声响的。”站到靠近院墙的地方,侍从低声说道。
原随云点了点头,静静地聆听片刻,突然足尖一点,拔地而起,纵身越过了院墙,翩然落地。
直直地面对着田庄旁的那片树林,他沉声问道:“那边是哪位朋友?”
“原公子好耳力,在下佩服。”
“……南宫帮主?”
“是。”南宫灵缓缓走近,含笑抱拳,“在下和帮中兄弟在附近处理一些事情,想起公子如今住在这里,特地来看看。这处田庄已经荒置数月,公子可有欠缺什么?”
“此地清幽僻静,甚合我意,还要多谢南宫兄出借。”原随云温雅地一揖,“在下日常住行自有下人打点,不想还劳烦南宫兄挂念,实在汗颜。”
“哪里。我等素来对无争山庄深为仰慕,能为公子效劳,是鄙帮的荣幸。”
“彼此……对了,在下斗胆逾越,适才的打斗声,可是贵帮在处理事务?”原随云问道,微微一笑,“在下此次济南之行,承蒙南宫兄照拂,若有可以效劳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不过是一些小事而已,不值得劳动公子大驾。”南宫灵笑道,“那日公子来到本帮时,在下琐事缠身,无法和公子详谈,甚为遗憾。现今是否能向公子讨一杯茶喝?”
“南宫兄太客气了。”原随云面上平静无波,优雅地欠身道,“里面请。”
两人并肩绕到正门,谈笑着朝主屋走去,原随云的侍从始终称职地跟随其后。进入屋子时,在南宫灵率先跨入门槛的刹那,原随云的手极轻微地在背后动了一下。
那侍从便在屋前站定,毕恭毕敬地告退,然后隐没在夜色中。片刻后,一道黑影从田庄里掠出,警戒地四下查探起来。
树林中,莫离朝着济南城的方向飞奔,身后那四个人紧紧咬着不放,行出一段路后,其中一人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哨声,同时用力将手中长剑朝她后心投掷。莫离连忙躲闪,身形略缓,顿时被四个人团团围住。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公子有令,你就受死吧!”为首一人哑声喝到,提剑便刺。
莫离抿紧了嘴唇,不再多言,仗着身体轻盈在凌厉的剑光下游走,寻找机会脱身。这四人的武功虽然差了她一截,但配合无间、进退有序,倒是不容易对付。
正在缠斗时,突然,一阵沙哑的歌声由远而近地传来:
“莲依呀格莲花落……小鬼送来无常票,阎王索命把魂招。劝君一碗孟婆汤,陈尸西湖六吊桥。莲,莲呀个莲花落……”
嘶哑的喉咙、吴侬软语的口音、再加上那不祥的歌词,在黑夜中听来分外诡异。正与莫离过招的四个人突然齐齐后退了几步,仍将她包围在中间,却各自持剑不动。
莫离背上渗出冷汗,低喝道:“是谁?”
“你格女娃子,骗老子好苦!”终于,那歌声顿住,一个人走到了月光下。只见他面白如玉,魁梧的身上仍是一袭补丁灰袍,赫然是两天前和莫离交手的中年人。
那人提起手里一只似钵非钵,似爪非爪的东西,嘿嘿冷笑:“娃娃赶跑了老爷子辛苦搜来的一十八条断肠蛇……你的小命,就由这如意捉魂钵收了吧。”
“是你!”莫离的面色不由一沉,左手不动声色地摸到了腰间。
“你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居然让你白玉魔爷爷动用捉魂钵,死也应该瞑目了!”那乞丐低喝一声,纵身跃起,手中怪钵上的铁爪暴长,朝莫离当胸抓来!
那铁爪在月光下竟泛着一层绿油油的色彩,显然是被淬过毒,碰到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莫离连忙侧身闭过,反手削向那白玉魔的腰腹,逼他退了两步。
两人隔开数丈,对峙了片刻,突然同时纵身向前,又斗在一起。
莫离的内功十分精湛,虽然从傍晚起已经连番打斗,此时仍未觉疲软。只是她对敌经验毕竟不够,先前的几人用剑还好,如今面对四不像的奇门兵器,顿时便有些手足无措了。
这如意捉魂钵钢剑砍不动绞不着,上面的铁爪还会伸缩,几次险些捅到莫离身上。若非她身形轻盈,只怕早就多了几个血窟窿,命丧当场了。
再一次险险从鬼爪下走脱,莫离额上见汗,突然一咬牙,飞身纵起,长剑由上而下,似是不管不顾地直劈白玉魔面门。
白玉魔咦了一声,对她突然变得狠辣的招式有些意外。虽说这一招他看似能用捉魂钵挡下,终究还是不愿正面硬拼,便一个侧闪,想绕到她身后攻击,却突然感到臂上一麻。
原来莫离那凌厉的剑只是虚招,却趁他意外躲闪时,左手发镖打了他一记。
白玉魔纵声长笑:“小小的飞镖,能奈我──”
声音嘎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感到胸口一闷,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四肢也在瞬间麻木。然后,锋锐无匹的冰冷刺入心口,冻结、扩散……眼前像有一匹黑幕罩下,最后看见的,是一双明亮中带着惊恐的眼睛。
莫离拔回剑,温热的鲜血有些许喷上她的衣襟。白玉魔那高大的身躯笔直倒下,沉重地砸在地上,再也不能挪动分毫。
箱水母确实是毒中之王。虽然此时镖上的毒不足以致命,但见血后让人全身麻痹,所需要的时间不过是短短四秒!
这下变化太过突然,在场所有人似乎都怔了片刻。然后,那四个人阴冷的面上突然出现惊惧之色,不约而同地掉头飞奔,四散而去。
莫离面色惨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尸体,和尸体身下那滩不断扩大的血迹,突然扔下手中的剑,以和那四人几乎一样的慌张,掉头飞奔。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浑浑噩噩地奔出多远,奔了多久,只是到了前方无路的时候,才终于停下了脚步。依稀意识到,眼前,是月光下一湖晃动的波光。
“小离?”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呼,她怔然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小离,你怎么了?”苏蓉蓉快步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怎么这么狼狈?你遇到了什么人?受伤了吗?”
“蓉蓉……”看着苏蓉蓉秀丽脸上那满满的关切之色,莫离突然感到喉头一堵,忍不住张开双臂抱住她,颤抖地将脸埋在了她肩上,“蓉蓉,我杀人了……我、我竟然杀人了……”
“小离……”苏蓉蓉拥住她,忧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在她身后,楚留香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先带君姑娘回客栈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嗯……别怪我给小原小离加波折啊!若这么顺利就相见了,无花还玩什么?
下一章,是所有人终于开诚布公的时候了。香帅和小离自然有一番谈话,另外小原这里也有惊喜 :) 请多支持哈~
嗯,一些杂七杂八的笔记。
莲花落据说是以前行乞人经常唱的曲子,各地都有不同的风格版本,大多是讨吉利,也有警世莲花落,说因果报应希望人能多施舍、积善德。像恶丐白玉魔这样鬼气森森的莲花落,应该是没有吧……
话说,南宫妖孽其实也蛮腹黑的~只是比起他哥和原公子,火候差了一段而已。哎~~写多这种肚肠弯弯绕绕的,我还真怕下一卷写个四不像的胡铁花出来
命中注定的例外
[收藏此章节] [手机ud下载] [] 客栈雅致的上房里,君莫离终于卸下了“柳弦楚”的面具,又换上了一身干爽衣裳。
苏蓉蓉站在她身后,细心地梳理她略显凌乱的长发。
“蓉蓉,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直很佩服香帅。”满室寂静中,莫离突然开口说道。
“嗯?”
“我敬佩他,因为他那从不杀人的原则。以前和舅舅学治理外伤的时候,看多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看人为财为利,动不动拔刀相向、不惜以性命拼斗。”莫离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说道,“那时我常常想,都说人在江湖,杀人是身不由己;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也是身不由己……真的只是身不由己吗?还是,只是懒得去坚守原则、秉持理念而已?”
她顿了顿,苦笑了一声:“今天才知道,原来……终究是我太天真。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人性命,可是……”
在被白玉魔逼得左支右拙、险象环生的时候,她没有犹豫。尽管那一刹那间惊惧得想要呕吐,手里的剑却没有一丝迟疑,凭着学医多年练出的眼力,那样准确地一剑就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这些年来行医,我很明白生命是多么脆弱,又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可是我……”她紧紧咬着嘴唇,有些茫然地低声问道,“蓉蓉,如果我可以这样恣意地夺去一条生命,将来……我真的还能用最慎重的态度,去挽救别人的生命么?”
背后突然一暖,苏蓉蓉默默地抱住了她,用最简单也最坚定的语气,温柔地说了四个字:“我相信你。”
莫离泛红的眼眶一阵模糊,眼底凝蓄的泪水终于落下:“可是我……”
“小离,你会想到这些,就证明你并没有轻贱人命。”
这个低沉柔和的声音,却不是来自苏蓉蓉。不知什么时候,楚留香已经来到房中,第一次开口唤了她的名字。
然后,苏蓉蓉悄然抽身,而她被拉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中。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坚守的原则,可是很多时候,光靠理念是不够的。在决心的背后,更需要实力。”双手坚定地环着她的肩膀,那个充满了包容和体谅的声音缓缓说道,“楚留香并没有比你坚强很多,他只是个很幸运的人。因为,在他涉足江湖前,已经被武功绝顶的师父□多年。而他最想守护的那些人,也一直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这是一个人与人之间最最单纯,却温暖得让人忍不住落泪的拥抱。这两天来,她目睹白玉魔的暴行、遭遇凶险追杀、又杀了人……心也不可避免地落入深渊。
可是,现在冲破那黑暗包围她的,却是人性中最光明美好的一面。
因为,有很多时候,一生最历久弥坚的友情起源,仅仅就是在彷惶时,一份最简单的安慰和支持。
譬如他此刻温暖的怀抱;譬如苏蓉蓉那句坚定的“我相信你”。
心头悄然淌过一道清泉,君莫离深深地吸了口气,黯淡的瞳中渐渐又有了光彩。她退开一步,抬头望着眼前的两个人,真诚地说道:“香帅,蓉蓉……谢谢!”
楚留香只是微笑着看她:“小离现在觉得好过些了吗?”
“嗯。”她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还略显惨淡的笑容。即使有再多安慰,也不可能在此时就能让她完全释怀,因为毕竟是杀了人。可是,她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女子。
如今心情已经平复,其他的一切,就留给时间慢慢冲淡吧。
感觉到自己的思绪终于又渐渐清晰起来,莫离伸手抹去眼角的水光,抬头望向楚留香:“香帅,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几天在济南查到些什么?我想……我也有些事应该告诉你。”
“好。”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点了点头,“刚好,这几天的事刚才我也没来得及告诉蓉蓉。都坐下吧,我们慢慢说。”
楚留香这几天倒霉的程度,实在并不比她差多少。他虽然没杀人,却比她看了多好几倍的死人。
他调查到,浮尸海上的那几个人都是在接到一封信之后,赶赴邀约时被杀,可是那封神秘的信,他却始终没见到。因为和这些人相关的人,也都陆续来到济南,然后总是在楚留香赶到之前,被幕后凶手杀人灭口。
这几天楚留香东奔西跑,简直就是到处去看死人,替人收尸来着。
最后还剩一个活的,是札木合的儿子。楚留香终于救下了那个少年,而少年也把信交给了他。偏偏这时一点红找他比试,两人打斗时,居然就把那封好不容易得来的信变成了一堆粉末。
说到这里,楚留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总算还是天无绝人之路,到底是让我知道了,那四个人生前各自得到过一幅画卷。早些时候因为札木合的儿子,丐帮那白玉魔找我晦气,从我怀里把左又峥的那幅画给掏了出来。我才知道,画上的神秘女子竟然是丐帮已故帮主的夫人。她很有可能就是写信的人。”
“白玉魔?”莫离的手不禁轻颤了一下。
“是。他本是丐帮弃徒,小离听说过他?”
莫离觉得嘴里又有些发苦,涩声道:“刚才追杀我,被我杀了的人,就是白玉魔。”
“竟然是他?”楚留香不禁动容,说道,“白玉魔横行江湖几十年,小离居然能杀死他……也难怪,以他的武功,会逼到你不得不下狠手。”
他静默片刻,目色陡然深浓起来:“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你?”
“我两天前在路上,撞破他糟塌一个女子,打斗时赶跑了他养着的一群毒蛇。不过我想,他今天会在那里堵我,只怕和任夫人的事脱不了关系。”
“你见过任夫人?”
“是。今年四月时,我曾经到济南来过一次,为任老帮主看病……”
整理思绪,莫离缓缓地将那趟济南之行的经过说了一遍,又说了早些时和苏蓉蓉分开后,夜探田庄遇到的凶险。
半晌后,等她说完,客房里一片寂静,许久都没人发出半点声响。
最后,还是楚留香率先打破了沉默,沉声道:“这样的事,当初小离为何没有……”
莫离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香帅,你觉得,我当时能说么?”
楚留香也是聪明人,略略想了一下,也只能叹息:“确实说不得。”
他的脸上虽然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那笑却流露出些许苦涩来:“如果不是这些天查到的事,只怕连我也不会相信,南宫灵居然会对任老帮主下毒。而妙僧无花……”
他虽然没来得及对苏蓉蓉说他这些天的经历,却已经知道了苏蓉蓉打探到的消息。
苏蓉蓉眼中泛起水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比谁都能了解楚留香此刻心里的痛苦。因为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次南宫灵到船上作客,楚留香笑得多么开怀。她仿佛还能听见,上次提起无花时,楚留香含笑的话语:“我只见过他三次,第一次,我和他喝了三天三夜的酒,第二次,我和他下了五天五夜的棋,第三次,我和他说了七天七夜的佛……”
海上的浮尸、失窃的天一神水、那莫名有了身孕而自杀的女子……在经过那么多天,死了那么多人,眼看真相终于就要浮出水面──
牵扯到的,却是楚留香珍视的两个挚友。此刻的他要用怎样的心情,去掀起那最后一层纱?
莫离看着他的神情,心里也堵得难受。她暗暗叹息了一声,默默想着这些事前后的崎岖波折,却猛地脸色一变,惊叫道:“不好!”
楚留香一怔,随即脸色也变了,猛地站起身来:“的确不好!”
“怎么了?”苏蓉蓉问道。
“蓉蓉,之前在大明湖,我和你是一起的。之后他们在田庄外对我动手……”
不等她说完,苏蓉蓉的脸色一白:“他们竟识破了你的易容么?若他们知道小离是和我一起──”
和苏蓉蓉交好,又怎会不认识楚留香?
“虽然不能确定他们认出了小离,但不得不防。”楚留香的面色凝重,“之前从白玉魔处知道画上女子是任夫人后,我就去找了南宫灵,而他也答应了明天一早带我去见任夫人,询问关于那四封信的事情。”
“他可有说任夫人目前人在哪里?”
“没有,只说是任老帮主故世后,任夫人结庐隐居,却没说在哪里。”
莫离不禁咬了咬嘴唇。任夫人目前一定是仍被软禁着。南宫灵想必是有十足把握,量她不敢当着自己的面对楚留香说什么,才答应了楚留香的要求。
可是,若他知道莫离未死,又和楚留香在一起的话……
“我马上去找南宫灵和无花!”
“香帅!你打算怎么做?”
“小离放心,我不会莽撞的。”有了目标,楚留香目光闪动,面上的黯然之色已然退去,又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模样,沉声道,“无论如何,不能再有无辜的人为这件事而死去了!装疯卖傻我还是会的,一定和他们耗到明天早上,去见任夫人,设法救出她。”
莫离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小离现在有什么打算?”楚留香突然问道。
“我……”她想了一下,缓缓道,“我再到田庄去一趟。”
“你──?”
“我不信原随云会害我。如果他在那里,我怕他出事。”
“小离……”楚留香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终于缓缓说道,“记得我刚才说,我和红兄在湖边交手,他被突然响起的琴声迷了心智吗?后来我去找过,抚琴的那个人就是原公子。当时他和无花在湖边的亭子里。”
莫离脸上血色褪尽,好半天才涩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当时我只认出无花,走近几步,听见他唤原公子的名字。我只道他们两个以音会友,又急着赶回朱砂帮,便没去打扰。”
莫离半晌没有说话,最后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小离……”
“香帅,我还是去一趟。”莫离的声音出奇冷静,“无论刚才要杀我的人是谁,一定不会料到我会那么快去而复返。如今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小心在暗处察看,再做打算的。”
“但是你……”
“放心吧,我既然能杀得了白玉魔,全身而退总还是可以的。”莫离直视他的眼睛,缓缓道,“香帅,若他真的牵连其中……你也许能同时对付无花和南宫灵,但是,再加一个他呢?”
楚留香也只能沉默。看了她片刻,终于还是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苏蓉蓉走上前来,一手拉住一人,说道:“你们两个都千万小心,一定要活着回来!”
莫离捏了捏她微凉的手,无言地点了点头。
原随云静静盘膝坐在院中一块大青石上,抚弄着横置膝上的一张古琴。
南宫灵走后不久,派出去刺探的侍从便回来禀告,果然在庄院外发现打斗的痕迹。追出去许久,竟然在林中发现了江湖上恶名昭彰的白玉魔的尸体。
那人当年坏事做绝,被任老帮主逐出丐帮。刚才果然只是南宫灵在清理门户,以竖威信吗?为何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指下一曲“湘夫人”苍寥古拙,原随云静静思索,俊秀的眉眼一片清寂。
当君莫离避开耳目悄悄潜入后院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瞬间,胸中似有什么东西陡然挣碎枷锁,翻腾起来。一声呼唤眼看就要脱口而出,却硬生生噎在喉咙里,哽住了呼吸。
原随云突然按弦静音,侧耳倾听,沉声喝道:“谁在那里?”
在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之前,君莫离已经本能地跨前一步,轻声答道:“是我。”
原随云整个人似乎僵了一下,然后缓缓抬头,不可置信地低语:“莫离?”
他怔了一怔,猛地站起身来,古琴摔落地上也不自觉,略带踉跄地朝前踏出几步,微微颤抖地伸手:“莫离?你……真的是你么?”
直到此刻,这个从来冷静自制到几乎无懈可击的人,才终于露出一丝因为看不见而存在的脆弱。
莫离的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滚滚而下。
每个人的一生,总会遇见那样一个人……
那个人,是自己不论如何也无法理智面对,无法冷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