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桃色皇后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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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色皇后 作者:未知

    无法看清,他的面容。玉川书屋

    看到这一切,赵如烟勉强支撑着自己立起上半身,霎时间泪眼汪汪,眼里满溢着惊慌与担忧。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他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他,还活着吗?

    如果有人,就这样因为自己而遭到不测,她要怎么弥补?她能怎么弥补?

    为首的男人,此刻的嘴角边那抹罪恶的狞笑,邪恶得让她就算到了来生也忘不了:“怎么样?看出他是谁了吗?”

    赵如烟强忍着剧痛,使出浑身的力量,向前爬行了数步。带泪的目光,滢滢地望向石柱上的男人。

    这男人遭受了过重的刑罚,过多的皮肉之苦,此时他可能已经陷入了晕厥。健硕的身躯倾颓着,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捆绑他的铁链上,疲惫的头无力地低垂,一动也不动。

    赵如烟凄苦地、无助地摇头,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是那样的无所适从。

    没有,她认不出来。这个男人现在的情形实在是太狼狈了,一定和平日里的他有着天壤之别,以至于,她根本认不出他是谁。

    她认识他吗?

    他是谁?

    为什么要来救她?

    还愿意为了她,承受这么多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男人冷笑着,抖一抖手中拿着的一张纸:“几天前,我抓了你,并且派人进宫通知了他这个消息。他没有杀了报信的人,还叫他带了一封信回来给我。你要不要先听一听?”

    鄙夷的目光,注视着信纸,男子的声音尖声怪气:“她清澈的眼,绝美的脸,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笑容,所有这些,如果有丝毫改变,我大辽皇太子耶律隆绪发誓,要你所有的族民以性命相赔。你,便是第一个,无论你是谁。”

    赵如烟不可置信地猛然抬头,水眸中充满疑惑,万分惊异。

    难道……他是……耶律隆绪?

    第076章【手打】

    她怔怔地看着耶律隆绪的背影,心口紧揪着,她努力眨着眼睛,眼泪却还是不可抑制地沿着面颊,又一次滴滴答答地滚落。

    为首的男人,最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脸部的表情蓦地变得狰狞扭曲,冷冽的杀意,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间距离,直逼耶律隆绪而来。

    他在心中狠狠地咒骂着,计划实施的过程中,尽管小心翼翼,力求完美,却还是大意轻敌了,这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失策。

    但很快地,他再次冷静了下来。

    “好好好,耶律隆绪,你不愧是大辽的皇太子,佩服佩服!”

    男子嘴上说着佩服,他的表情却极尽咬牙切齿。

    耶律隆绪眯起黑眸,淡淡地冷笑:“你以为,我的内力是吃素的?你的铁棒对我来说,与烧火棍子无异。”

    他勾起唇,笑得更轻蔑和开心:“先前,我一丝一毫都不曾挣扎,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耶律隆绪的嘴上挂着笑,黑眸中却闪动着极端的冰冷:“那是因为,你的折磨对我来说,是一种享受。”

    一直以来,因为牵挂赵如烟的安危,他的一颗心颠颠倒倒、反反复复,有如遭受火焚。

    这样的滋味,他真的是尝够了。此刻,他渴望着用仇人的鲜血,来慰藉他这几天焦躁不安的心灵。

    “这辈子,本太子还不曾被谁这么对待过,这样的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啊!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你呢!”

    “哼!”为首男人手中持剑,一声冷哼。

    看到耶律隆绪,紧紧地护卫着他深深爱着的女人,这让他胸口的感觉更痛。

    曾经,也有这样一个女人,让他愿意为她付出所有所有的一切,哪怕是今生再加上来世的生命。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今生今世他再也见不到那个女孩,他们的情意,永远都只能被用来悼念用来回忆。

    想到此,男人的脸变得更邪恶,转瞬之间,立时化为疯狂的愤怒。

    “我要你死!”他吼道,化怒意为极其凶狠的剑招,向耶律隆绪冲去。

    耶律隆绪嘴角扭曲成讽刺的笑,冷凝的目光看着攻来的男人,他不慌不忙,就地取材,运足内力缓缓扯动身边的铁链,沉重的铁链很快地凌空飞起,笔直地往男人身上射出去,在大家眼花缭乱之间,蛇形的铁链已经缠上男人的剑。

    一股强劲的力量汹涌而来,男人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松手。可为时略晚,他的虎口已被铁链的强大力量震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狂涌。

    狠招制胜的辽国皇太子,依旧呼吸平缓,气定神闲,耶律隆绪嗤笑一声:“既然你认定,本太子是个卑鄙小人,那你就应该明白,我的心胸并不宽大。”

    冰冷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铁链在他的手里,如同握着最轻的绳索,晃动起来却是呼呼作响,像是等候着那夺人性命的挥舞,已经等得迫不及待。

    “你胆敢伤害了我最心爱的女人,这笔账,你说我应该如何奉还?”

    男人咬紧牙关,虽然技不如人,让他有些狼狈,但却并不因为耶律隆绪的话而慌乱。

    “耶律隆绪,你以为,你真的逃得掉吗?就算你现在是自由的,你的全身都伤痕累累,这毕竟是不争的事实。”

    口中吐出内力被震伤涌出的鲜血,男人的嘴角又一次浮现冷笑,恼羞成怒地狂吼着。“还有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就是你最大的拖累,所以,就算你垂死挣扎,也是一样的结果,死路一条!”

    “是吗?”

    来自于第三方的冷冷的问话陡然响起,距离尚远,却响若洪钟,震得在场的人们双耳麻木。

    “死路一条的人,真的是他吗?”冷若冰霜的声音,如同恶鬼的召唤。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男人正踏着稳健的步伐,缓缓地向人们踱过来,冰冷的黑眸充满了愤怒的火焰,矫健的身影宛如天将。

    为首男人的表情一片木然,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个人竟然是——耶律烈!

    倏地,在场的人们还来不及眨眼,无数道银光从他们的后方闪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近,所有碰触到那些银光的人全都在一瞬间倒下,非死即伤地躺卧在血泊中。

    眨眼间,辽人士兵,已是漫山遍野,将这里团团围困。他们骁勇善战,残厉无情。

    如同见到了世界末日,为首男人顿时脸色煞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见大势已去,刹那间,濒死的恐惧扑天盖地向他袭来。

    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仅在片刻之间,被围拢过来的辽国战士们缴了武器。

    耶律烈的黑眸眯起,俊美的五官充满让人恐惧的邪气,他此时的脸上鲜明地写着,对待仇人的绝不宽恕。

    看着耶律隆绪身边那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人,正是他全心担忧着的赵如烟,尽管已单薄得摇摇欲坠却还用力支撑着,只剩一双眼睛依然如碧水般清澈。

    耶律烈的全身一震,黑眸中首度失去了冷静,心中浮现最可怕的狂怒,任何胆敢伤害她的人,他都会将他们碎尸万段!

    “军医!快!”

    他带来了他的专属御医,立即焦急的喊道。

    相比之下,老军医此刻竟然显得比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大王耶律烈更为冷静。他迅速靠上前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清水,让赵如烟喝下。

    干净的水滑入口中,滋润了干燥得快要焚烧的喉咙,像是最甜美的甘霖。

    “喝慢点,你别急,还有很多啊!”老军医安慰着她。

    他还带来了特别为赵如烟调配的药丸,既能解毒又能够在短时间内稳定情绪、提振精神,以免虚弱到极致的她回程途中,就会支持不住。

    另外几位军医,抢上前来,欲为耶律隆绪治伤,却被他拒绝。接过医生们端上的水,他大快朵颐。至于伤情,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此刻的耶律烈,黑眸中充满了锐利得足以伤人的杀气。这几天对他来说,是一生中从未有过的煎熬。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让这些胆敢令他不舒服的人,付出代价。

    “今天,你的人,所有的人,都要死!”

    “隆绪!”耶律烈的目光看着耶律隆绪,手却依旧指着那个为首的男人:“他,是你的了。”

    耶律隆绪一声令下,单手一挥,军人们就要动手大开杀戒。

    一声痛楚的呼号却在此时片刻的静谧中响起:“住手!都住手!”

    赵如烟又一次用尽了全力:“不要再杀人了!我不要再见到杀戮!”

    她哭喊着,无法再一次承受血淋淋的情景在她眼前重现。固执地不断摇着头,无助的她,此时才真的像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姑娘。

    “你先到马车上休息!”神情平静,耶律烈的语气不容反驳。

    “不!”赵如烟哭着拒绝,感谢老军医的妙药回春,让她又添了几分哭泣的力气。

    要知道,她是活在大宋皇宫里的金枝玉叶,千金贵体,要她如何能够一次又一次的承受这么多的血,这么多的伤痛?

    赵如烟的目光望着耶律烈,又看了看耶律隆绪,受不了的大喊:“你们就不能别再杀人了吗?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么多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眼睁睁的在我眼前消逝?那么多、那么多的鲜血,你们看着,心里真的不哆嗦吗?”

    语无伦次之后,她的话又变得喃喃的,充满了浓烈的自责:“为什么要为了我,又让这么多的人,无辜罹难?”

    耶律烈满脸阴鸷,冲天的杀气顿时转了浓浓的怒气:“他们哪里无辜?他们是死有余辜。”

    冰冷的语气,在一片杀机四起的氛围中听来,格外吓人。

    可是赵如烟不怕他,她只是悲哀地望着他。

    她哀戚的目光,又让他的怒火瞬间全灭。

    耶律烈无奈地瞪着她,视线扫过她苍白的脸、颈上手腕上那些明显的伤痕,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他们黑白不分、是非不明,难道不是死有余辜?”

    耶律烈的语气虽然依旧强硬,但是赵如烟苍白的脸上那些眼泪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它们让他的脸绷得更紧,心里的无奈却再次加深,又一句话终于就这样忍不住地脱口而出:“别难过了。”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的铁石心肠,有丝毫动容的话,那就只有她哀戚的目光。他不觉得自己会在乎她究竟快乐还是不快乐,但是,他就是不忍看到她难过。

    该死!

    耶律烈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一声。

    这种感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肯定不是在他无情地折断她的腿骨的时候;肯定不是他冷笑着将她绑在烈日下暴晒的时候;肯定不是玩性大发的他在床上强吻她的时候;肯定不是冷血的他却答应她放了阿雅所有族人的时候……

    又或者……

    他的在乎,他的心动,是不是早就已经潜移默化的存在了?

    收敛心神,耶律烈重又回复冰冷的表情。他可以承认在乎她,承认为她心动,但是这并不表示,他就会愿意放过眼前这些找死该死并且必须要死的人们。

    “如果你知道他是谁,你就会明白,你的妇人之仁,让你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第077章【手打】

    赵如烟不解地望着他,下一秒钟立刻明白过来,耶律烈已经知晓了这个为首男子的身份。

    这一点,也正是她想知道的。

    “他是谁?”她疑惑的问,为什么他会对她有这么深的仇恨?

    为首男人嗤笑一声:“还说什么废话!要杀就杀,哪个怕死,他就不是羽陵族的勇士。来吧!”

    羽—陵—族?

    听到男人提到的这个称谓,赵如烟的思绪,飞速旋转。

    “羽陵族”这三个字在她的脑海中一石激起千重浪,一直以来,潜藏在心中的疑惑,那曾经一闪即逝、又迅速被她否定过的想法,立时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你是……萨森?”

    听到赵如烟突然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萨森的表情骤然疑惑,而后又很快平复,脸上再度绽出冷森森的笑容。

    “没错,就是我。”

    虽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但他毕竟曾一度玩弄辽国赫赫有名的两个男人于股掌之间,并不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耶律隆绪,你来吧!今日,我虽死无憾!”

    耶律隆绪一动未动,担忧的目光,忧心忡忡地望向那个得知真相后的赵如烟。

    慨然赴会之时,他也并不知晓萨森的真实身份。羽陵族?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契丹叛乱者的后代。

    这个事实,对赵如烟来说,实在是有些残忍。平白无故地又一次被冤枉,而且还惨遭非人折磨,这些,她能够接受吗?

    淡然一笑,赵如烟脸上的表情,无关讽刺,却有着一丝对自我的嘲弄:“既然你是萨森,那么,你能稍等一下再死吗?”

    她的脸色,突然平静得无法再平静,有如勘破人间的天使:“阿雅临走前,留下一封信,让我交给你。我想,她的在天之灵,应该会希望,你能够看到它。”

    “阿雅?!”听到这个熟悉到心痛的名字,萨森的脸色骤然大变,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赵如烟。

    赵如烟背过身去,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临行前回头看了木讷的男子一眼:“想知道阿雅临死前留给你的遗言吗?那就跟我们走!”

    她的语气不轻不重,不卑不亢,却是直击萨森的要害。

    就这样,耶律烈跟耶律隆绪没有费一兵一卒,也没有发生流血跟杀戮,只因为赵如烟的一句话,就成功带走了萨森。

    一路上,赵如烟都没有说一句话。

    被冤枉的滋味很不好受,这些天萨森之所以这么对她,想必是以为是她害死阿雅的。

    虽然阿雅是自杀,可跟她毕竟脱不了关系,她没有能救她,还让她跟她的族人惨死在契丹人的刀下。

    这次萨森的报复手段虽然极端,但赵如烟相信,他也是因为太爱阿雅了,才会对她跟耶律隆绪下如此重的手。

    赵如烟坐着马车,没有直接回北院王府,而是将一行人带到了浣衣库。

    浣衣库的管事李公公,听闻太子殿下跟北院大王驾临,连忙带着一干人恭敬的相迎。

    昔悌站在人群里,看着从马车上下来,一脸疲惫倦怠的赵如烟,顾不得其它,连忙向赵如烟奔了过来。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听说北院王府失火,赵如烟下落不明,她一直忧心了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幸好现在苍天有眼,让姐姐平安的回来了。

    “昔悌,我没事!”赵如烟握着她的手,笑着宽慰。

    这样近距离的一看,昔悌才看清,赵如烟那厚厚暖暖的衣衫都遮不住的满身伤痕,她顿时心疼的泪眼汪汪。

    “可恶!是谁这么残忍?卑鄙无耻!”

    转头一望,昔悌这才看到那个一直默默跟在赵如烟身后的陌生男人,他的神情极其复杂,一语不发。

    而在他的两边,耶律烈和耶律隆绪亦步亦趋,对他形成合围之势,神情冷峻,充满敌意。

    不用人说,昔悌就明白了。她动作神速,上前一把就揪住那男人的衣领。

    “昔悌,”赵如烟连忙制止:“他是萨森!”

    “他?”昔悌惊讶,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以前在浣衣库的时候,赵如烟跟她说过阿雅跟这名叫萨森男子的爱情故事。

    只是她没有想到,竟会是萨森掳走了赵如烟?!

    赵如烟点头肯定:“他就是阿雅的爱人!”

    昔悌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难道阿雅爱的男人是个魔鬼吗?

    “昔悌,阿雅留下的信还在你那里吗?”赵如烟问,那日她被萧皇后的婢女阡霜带走,生死未卜,临走时拜托了昔悌保管好阿雅的信。

    所以现在,她才带萨森他们来浣衣库取信。

    “在我房里!”昔悌连忙点头。

    “带我去拿!”赵如烟让她带路,可是她的身体还很虚弱,走路不稳。

    昔悌连忙扶住她:“姐姐,我来背你!”

    刚想上前的昔悌,突然感觉双脚腾空,有人已经毫不费力地从后面将她的衣领提起,将聒噪的她整个人拉到了一边。

    耶律隆绪无聊地耸耸肩膀,用带着笑意的眼神鄙视着昔悌身材的瘦小枯干,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背她?就凭你?省省吧!”

    昔悌不服气的嘟起小嘴,无奈说这话的人是大辽的皇太子,她只能恭敬不如从命的退到一边。

    耶律隆绪冷漠高傲的俊美容颜,只有在对着赵如烟的时候,含在嘴角的是深深的笑意,藏在眼里的是满满的温柔:“我抱你进去。”

    赵如烟坚定地摇摇头,并非她不领情,而是她此时心中更牵挂他的伤势,希望他的伤情能够快些得到进一步的处置:“不,你必须先去处理伤口。”

    “我不要紧。”耶律隆绪很坚持。

    赵如烟再度摇头,弯唇浅笑:“别让我为你担心。”

    端详着她的目光更柔和,耶律隆绪笑得无奈,却只能点头。

    “我来。”

    另一个声音在一旁响起。

    耶律隆绪全身一震,笑容收敛。但他随即释然,转身微笑致意。

    “皇叔,拜托了。”

    耶律烈不答,片刻后缓缓点头。

    他伸出手,幽深的黑眸,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赵如烟。

    他没有给她第二个选择,如果想要回到昔悌的房间取信,没有力气走路的她,只能选择他。

    赵如烟亦是没有令他失望,不带一丝迟疑,她将一双小手信任地放进他的大掌中。

    心中有一种急切已经压抑了太久,耶律烈的手臂立刻收紧,双手环抱住她,将她拥入怀中。

    圈绕着她的是耶律烈稳健的气息,陌生又熟悉。双手下的是他强壮的胸膛,坚实又舒适。

    赵如烟双目微闭,利用这短暂的休憩调整自己的疲惫。接下来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焦急万分的萨森还在等着她。

    路途并不远,但它带给耶律烈的,却是从未有过的心绪。

    一路上,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比的珍惜这短暂的与她独处的机会,甚至愿意就这样抱着她,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拥着她,胸口暖暖,他的心那样的平静。看着她,能够让他忘却一切,包括在官场中的尔虞我诈和战场上带回的满手血腥。

    将怀中的人拥得更紧,他的眼里,第一次渗入了丝丝难得的暖意。

    地老天荒当然没有到,昔悌的房门,却近在眼前了。

    “谢谢。”睁开眼,赵如烟带着淡淡的疲倦的笑,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开口道谢。

    “谢我什么?”

    耶律烈的心里明白得很,他是不想这么早就离开,没话找话。

    赵如烟笑的很纯粹,很认真:“谢谢你帮助我,也谢谢你网开一面,没有杀那些你认为该杀的人。”

    耶律烈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他的语气平淡,却依旧充满了对羽陵人的不屑一顾:“那也是因为你,与他们何关?”

    赵如烟不再多言,她留给他一个欣慰的笑容,转身进了昔悌的房间。

    那笑容,依旧是那么云淡风轻,却带着她第一次主动展现给他的单纯甜美,撩拨着耶律烈那一份不可抑制的心动。

    看来,这几天固然煎熬,他却有很大的收获。最起码,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耶律烈暗暗决定,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看得出来太子耶律隆绪也很喜欢他,但他是不会拱手相让的。

    房间里,先到一步的萨森正在等她。

    虽然还没有看到那封信,他已经感受到了这位大宋女孩赵如烟宽仁的心胸,对于这封阿雅的信存在的可能性开始深信不疑。

    在他曾经那样对待她、折磨她之后,她依然愿意全心信任他,要求所有的人回避,给他一个人面对她面对那封珍贵的信的机会。

    赵如烟在昔悌说的枕头下,找到了那封信,亲自交到了萨森的手上。

    萨森双手颤抖着,打开那封尘封已久、却保存完好、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信,他仿佛闻到了心爱的女孩的气息,在静谧的空间中,缓缓的飞扬、飘渺。

    “当春风满载着我对你的爱,在大地那桃红柳绿的绚丽中自由的飘荡;我却早已如一片残叶,在去年的秋风中枯萎。我最亲最爱的人,你挺拔的身影,依然在我的脑海中回忆。就算我已经死去,就算我被埋入黄沙,但是那颗爱你的心,永远会在黄沙的最深处活着。那是我的爱,始终和着你的节拍跳动,不变永远。

    亲爱的萨森,我想你,我担心你,我希望你永远健康地活着。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现在的你距离我那般遥远,这些话,我永远都没有机会再对你说了。感谢小姐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用这种方式告诉你。我相信,她一定会精心地保护着这封信,在你看到它之前。

    ……

    最后,如果你能够看到这封信,我就要向你介绍一下小姐本人了。她叫忆香,是我平生所见最美丽最聪慧最勇敢的女子。见到她,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喜欢她?和我一样,她也吃了很多苦,很多很多。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能够代替我保护小姐,让她免受伤害。

    永远爱你的——阿雅。”

    萨森泪眼朦胧中,那个在他的眼中、在他的心中,永远最美丽最动人最温柔的女孩的面容,如此清晰的显现。

    精致的脸,莹润如玉;纤纤的眉,细若弯月;柔情的眼,晶亮如星;弯俏的长睫,忽闪忽闪的,蛊惑着他的心动。

    阿雅——他今生今世最爱的女人!

    没错,这封信是阿雅的笔迹,是阿雅会说的话,还有在纸上满溢的,阿雅的对他的深爱。

    天啊,他做了什么?

    他究竟为阿雅做了什么?

    她在生前的最后一刻,还满心感激着信任着喜爱着的女人,还希望他能够尽力去保护的小姐,他对她做了什么?

    他给了爱人的朋友,怎样的伤害?

    看到阿雅留下的信,萨森心痛如绞,留下男儿泪。

    “对不起。”

    他诚心的向赵如烟道歉,他真的错了,错得很离谱。

    赵如烟挺起纤细的肩膀,那张依旧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有着当初石室内两人对峙之时就已经显现的倔强和过人的勇气:“你是应该说对不起,莫名地强加给我这么多的冤和怨。”

    “但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认定我就是罪魁祸首?”

    她质问着,丝毫没有将自己的冤屈和负累隐藏的想法,只是平静的问:“抓我之前,你有没有回到你的族人中去看一看?去了解一下?”

    萨森摇头,心头刺痛,被惭愧折磨着。

    赵如烟继续质问:“那你有没有找到幸存并亲历当天发生的一切的人们,确定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连串的追问让萨森不断摇头,心痛如绞,被内疚针刺得体无完肤。

    赵如烟为自己难过,也为自己跟耶律隆绪受得折磨而感到悲叹:“那你凭的是什么?”

    萨森眼神灰暗,他的话仿佛是在被鞭挞中发出般困苦艰难:“仅凭传言。”

    赵如烟无语地看着他:“你实在太自私,不分青红皂白的自私。就算我曾经被阿雅带到羽陵部落,又侥幸逃脱了死劫,你便就此认定我是红颜祸水吗?”

    全身冰冷,她的心更冷:“为什么你就不曾有想到我无辜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她握紧拳头,痛心疾首:“人在做天在看,什么事情是可以永远隐藏的?如果你真的想要探寻真相,相信你不难发现我的清白。可你却一意孤行,是想宁错勿漏吗?”

    赵如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发火的,可是此时她忍不住生气:“你凭什么将失去亲人的痛苦和仇恨,强加在我的身上?”

    她知道萨森的难过他的愧疚,但却无法理解他因为自己痛苦就不希望别人得到安宁的自私。

    如果他心中没有那么多的恨跟残酷的想法,今日她遭受的伤害,原本可以不必发生。

    赵如烟质疑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的虚伪,也容不下半分的虚假,萨森听着她的话几乎无地自容。

    他狠狠地闭上眼,神情极度痛苦。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刺入了他的胸口。

    萨森不禁回想起阿雅,他对不起他爱的女人,他是那样伤害了深爱女人的朋友。

    回想起他跟阿雅,两个人那短暂却又刻骨铭心的过去,一份浓浓的苦涩中,也有着一丝淡淡的甜味,回荡在萨森的心里。

    他跟阿雅,他们曾经深爱过,相拥过,经历过,刻骨铭心过……

    多少次,那个柔情的少女曾经轻轻挽着他的手臂,两人并肩踏于山路上,岩石小道边。

    将阿雅的一双小手牢牢地包裹在他的大掌间,他注视着她的神情,柔和婉转,情意深长。

    一生何求,只盼能有她长伴身边。

    “在想什么?”

    阿雅柔柔地问道。手被心爱男人这样紧紧地握着,感觉心也随之搅拧。不知道这一份甜蜜,还能维系到何日何时。

    “你。”

    萨森倾身望向她的面容,目光灼烫,让女孩立时飞红了脸庞。

    阿雅娇羞地望着他,她的语气嗔怪:“就不能想点别的?”

    “不能。就只想你。永远。”

    今生今世,没有人比萨森更爱阿雅。

    生生世世,没有人比阿雅更爱萨森。

    可是就在他们幸福的准备结婚的时候,阿雅有一天突然跑来告诉他,为了保护羽陵族一族的人,她必须前去大辽,离开他,为了族人,牺牲自己。

    萨森当然不能接受,他痛苦的质问她,声嘶力竭:“你为什么要答应?”

    阿雅清淡的脸上落下两行泪水,她无助地咬住双唇。

    萨森眸色狂乱,胸中暴怒的气息未定,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一脸的冷怒模样。

    阿雅依旧不说话,泪水是她唯一的答案。

    “为什么?”萨森发火大吼着,眼神喷火。

    她脸上的泪光,让他心头的怒火更炽。

    “难道就不能想别的办法?”

    阿雅含泪摇头:“我是羽陵族公主,这是我的责任。”

    “哈乌剌,我要去找他!”

    “不要去了。事情,已成定局。”阿雅一下子揪住他的衣襟,将自己送进他的怀里,无力的小手牢牢地环住他。眼眶红红,喉间阵阵哽咽。

    “为什么?为什么?”萨森的表情极冷,拳头攒得更紧。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将属于他的幸福紧紧握在掌心?

    蓦地搂紧怀中的爱人,他施了全力,一直搂到两个人全都喘不过气,也不愿意松开半分,愤怒地抵着她的唇嘶吼着:“我不想失去你。”

    阿雅亦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双臂紧拥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纵然带着狂怒,然而那狂乱背后的意义,却代表着对她的一份无悔的深情。

    她紧咬双唇,克制自己不要痛哭,而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深深刻刻地,将他脸庞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分纹路,全都烙印在她的心底。

    离开他后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彷如身陷炼狱。她要凭着现在的点滴记忆,支撑以后的所有的没有了他的日子,慰藉她伤痕累累的心。

    入迷一般地望着他,阿雅喃喃地说出她的誓言:“萨森,我对你的心,永远不变。”

    “那就不要去!”

    “我没有选择。”

    无声的泪水滴答滴答地顺着脸庞而下,不断地落在两人的身上,也同时冰冷了两颗心。

    “情非得已。”说出这句话,阿雅心如刀割。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一个即将失去了心的人,一个即将成为行尸走肉的人,心中的酸楚,有谁能够了解?

    不能在一起——因为她从来没有属于过她自己。

    不能在一起——作为一个落魄的贵族,她身上背负了太多沉重,太多恩情。

    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苦太多太多的情,想要对他倾诉。可是,她怎能眼见他为她的心碎而更加痛苦?

    “情非得已?”

    萨森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那么我呢?”

    他瞪着那双水气氤氲的眼,只觉心中的怨恨更深:“你情非得已,我情何以堪?”

    萨森突然紧紧地攫住阿雅的下颏,紧盯着她的眼,他低吼一声,将她一把扯过来,重重地欺上她的柔软双唇。

    他的吻,激烈狂暴,毫无温存。如同猛兽袭击猎物,更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

    阿雅闭上双眼,没有挣扎反抗,而是更加偎近他的身体,任由那霸道的唇舌夺走她的呼吸。

    许久后,胶合的双唇终于分开,他的呼吸紊乱,心跳剧烈。

    阿雅无助的小手,轻轻地抚上他冰冷的面颊:“我的身体,永远永远都属于你。如果你要,就拿去吧!”

    萨森狂乱地推开她,黑眸微眯,目露凶光,冰冷如刀的话语凉凉地滑出唇间:“我拿?我凭什么拿?我要是真的拿了,耶律贤、耶律烈、或者是耶律隆绪,又或是大辽那些大王小王们,他们还肯要你吗?真是那样的话,母父还有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阿雅虚软的身体,轻而易举地被他推倒在地。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又被他的话,狠狠重伤了一回。

    她蜷缩着身体,将脸埋入双膝,细柔的嗓音哽咽着,却终至无声。

    望着她因为哭泣而颤抖不已的瘦削肩膀,萨森的脸孔紧绷,眼里冷意更甚,几乎要咬碎牙根。

    他忿然转身,听见她的泪水滑落在地的声音,然而她的泪水,却无法淋熄他心头熊熊燃烧的愤怒的烈焰:“我今日便会离开。”

    “萨森!我会想你,我会担心你,我只希望,你能够永远健康地活着!”

    身后,阿雅柔柔地呼喊着,声音里掺杂着啜泣,如同幼嫩的花朵被无情的摧毁,楚楚可怜。

    萨森全身一震,心头发疯一般地滚烫着。但是他头也不回,决绝地带着那颗太在意她的男儿心,踏着千斤巨石般的沉重步伐,离去。

    ……

    闭上眼,萨森将他跟阿雅曾经发生的一幕幕缓慢地告诉赵如烟,那些原本他今生今世都不愿再忆起的伤心往事。

    他讲起他惨死的亲人们,讲起他和阿雅曾经甜美但却是那么短暂的温情过去。

    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血泪的控诉:“你要我如何去爱?如何不去仇恨?”

    轻咬着唇,赵如烟再一次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到可怕的恨意,这一次那份恨意带给她的,是揪心的疼痛。她感同身受了萨森的悲愤、他的仇恨,它们所带来的伤痛,一直在纠缠着他的人生。

    赵如烟第一次知道,原来,彻骨的伤心,也会让男儿泪如此这般汹涌澎湃。

    那深刻的伤痛,已经根植入这个男人的骨血,它们时刻都折磨着他,让他变得越发的仇恨,仇恨没有了他的爱人的这个世间,所有的一切。

    看着那封信,睹物思人,赵如烟亦是泪如雨下。她又怎能忘记了阿雅,那个一心一意对着她的女孩?

    阿雅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人命,太多太多的恩情,她这辈子从来不曾按照自己的意思活过一天。她和她,是那么的同病相怜。

    “对不起。”萨森又一次的道歉,心情沉重。为什么错的总是他?也许赵如烟是对的,他的人生,需要认真的反省。

    “都过去了。”

    赵如烟淡淡的说,说的如此轻松,却无关宽容。因为太过大度的表情会让眼前的男人更添愧疚,她不想他为了他的错误而一味的自我折磨、无地自容。

    “你以后怎么办?”她关心的问,毕竟眼前这个是阿雅最心爱的男人。

    萨森抬起头来,半跪在地上:“如果小姐不嫌弃,恳请小姐让我跟随在身边,我希望能够完成阿雅最后的遗命!”

    曾经,他追寻了太久,策划了太久,终于寻到了这个最好的机会,渴望着能够复仇。

    如今,一切形势均是急转直下。他突然发现,他失去了一切,却已经无仇可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啼笑皆非的现实。

    对于赵如烟,他犯下的错误,不可原谅。如果她肯给他一个机会,他会用一生的时间去补偿她。何况这也是阿雅临终前的遗言,希望萨森能够代替她照顾小姐,留在赵如烟的身边。

    赵如烟淡然的一笑:“萨森,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小姐了!”现在她就是度云郡主身边的一个侍女,她自己都是下人,何需要再要人伺候呢?

    “你很快会是的!”萨森几乎是肯定的语气说。

    “我现在完全明白了。当初,我们所处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耶律隆绪没有把握能够一击制胜。为了你的安全,于是他就以身试虎,为耶律烈争取了攻克的时间。”

    萨森所带领的羽陵族勇士们,在那个山高林密、溪壑纵横的地方,以他们特有的倔强、自信和不屈不挠,建立了自己的领地。借山势险要,易守难攻的特点来躲避灾难。

    经过几年的建设,那里的每一处岩石和每一颗松树下面,都有着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这些大多数为天然形成的通道,经过精心的修葺,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以即便是作为常胜将军的耶律烈,也无法保证此番战役的绝对胜利。更何况,还有一个对他们那么重要的人,在敌方的手里,生死难料。

    “可是为了你,就是要耶律隆绪死,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萨森由衷的说,在耶律隆绪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对阿雅强烈的爱,所以他很肯定,更加确定,耶律隆绪是深深爱着她的。

    他其实很羡慕耶律隆绪,至少他爱的女人还活着,还能去爱。如果是为了救阿雅,他也会像耶律隆绪一样,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也要救走自己心爱的女人。

    赵如烟明白萨森的意思,耶律隆绪,那个大辽的皇太子,真的爱她吗?

    垂下她的目光,那双亮晶晶的明眸中,充满了困惑。

    爱?多么神圣而又陌生的字眼。

    如果他不爱她,又怎么可能舍命救她呢?

    毕竟耶律隆绪是皇太子,身份何其高贵,如果不是他真心喜欢的女人,他怎么会冒生命危险来营救?

    “耶律隆绪,他是大辽的皇太子,将来一定会继承大统,成为大辽的皇帝!你是他心爱的女人,怎么可能一辈子只待在北院王府,我有预感你一定会进宫的,到时候你会需要我的!”萨森极为肯定的说。

    赵如烟困惑了,她不懂得什么大爱,但她却深切的知道,耶律隆绪跟她之间的鸿沟。

    正因为他是大辽的皇太子,而她却是大宋的公主,她跟他之间怎么能有爱?

    就算他现在喜欢她,他能够保证一辈子都喜欢她吗?即使知道她的身份是大宋公主,他还会喜欢她吗?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萨森说出自己的心声。

    赵如烟眨了眨眼:“羡慕……我们……”

    “至少你们还有机会,能够相爱,不像我跟阿雅……已经阴阳两隔了!”萨森神情哀苦,悲伤的气息笼罩着他。

    赵如烟能够理解萨森此时的心情,爱人离去无疑是这世上最令人心痛的事,可是萨森却不知道,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明明生着的两个人,却不能说我爱你。

    第078章[手打]

    大辽皇宫,太子府

    耶律隆绪刚忙完父皇交代的事,正要闲下来,准备去北院王府看望赵如烟。

    只听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萧皇后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入殿内。

    她高髻盘顶,头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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