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谋略第98部分阅读
继室谋略 作者:肉书屋
“夫人,咱们先四处逛逛,之后到庄头家去吃饭,那里的饭虽不精致,倒也干净清爽,别有一番风味儿,老奴已事先使人去说好了,您看可好?”
孔琉玥想了想,既然来了庄子上,能吃吃当地居民纯天然未刻意加工过的饭食,倒也不虚此行,乃点头笑道:“如此就有劳吴妈妈了。”
主仆几个说话之间,三个孩子已经蹦跳着走远了,不时蹲下身摘一朵野花,或是踮起脚尖掐一片树叶,一副快活得不得了的模样。只苦了他们各自的奶娘丫鬟,惟恐磕着碰着小祖宗哪里了,寸步不离的跟着,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孔琉玥扶了白书的手慢慢往前走,璎珞趁机凑上前小声问道:“夫人不打算召见一下吴管事和高管事,再看一下这几个月的账簿吗?”
怎么会不见管事不看账簿?这庄子可是她私房银子最大的来源之处!
孔琉玥微微一笑,只不过不是今天。他们来得这么突然,只怕吴管事和高管事根本来不及“准备”,庄子一看就被他们两个打理得很好,且二人平常又是相互监督相互较劲着的,便是要中饱私囊估计也有限,倒不如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准备”的好,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是很乐意在这些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自有打算。”孔琉玥应了珊瑚一句,扶了白书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珊瑚娘在后面赔笑介绍:“再往前走一小段距离,往下就可以看见一大片桃树和李树,等到春天花开的时候,白的梨花瓣,粉的桃花瓣,顺着溪水一直流下来,河里的鱼儿会冒出头来吃花瓣,那时候结好网,拿柳枝往水里一抽,鱼儿四处惊逃,一不小心就落了网,成了油炸酥鱼儿,真是又好吃又好玩儿,要是春天时夫人能再来就好了!”
孔琉玥没想到珊瑚娘还有这份儿口才,简简单单几句话,便为她勾勒出了一副美丽的图画,让她心痒难耐,不自觉已踮起了脚尖往下看,即使明知这会儿定然看不到珊瑚娘所描绘的那副画面。
逛了一会儿,孔琉玥有些累了,三个孩子也是跑得大汗淋漓,孔琉玥怕他们着凉,因命珊瑚娘:“不是说已经让庄头家准备好饭菜了吗?且去那里先歇歇脚,再吃饭罢。”
珊瑚娘忙应了,待孔琉玥母子四人上了车后,便领着一行人往庄头家行去。
庄头姓邓,自闻得主子今儿个要来自家吃饭后,便领着全家上下百般忙活儿起来,因此待得孔琉玥一行抵达时,邓家一明两暗的三间正房虽跟往日一样简陋,却已收拾得干干净净。
孔琉玥对此倒是很能适应,就怕初华姐弟三人不习惯,觑了他们一眼,但见三人脸上并无异色,反而对屋子里的一些摆设诸如纺车、锹、锄、镢、犁很感兴趣的样子,方放下心来。
而邓家的人虽早已知道主子尊贵非凡了,却没想到会漂亮尊贵到这个地步,只怕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因此老小婆媳母女五六个人,都很是局促,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孔琉玥见她们这般惶恐,索性命珊瑚娘将她们都打发了,又命跟来的婆子去厨房帮忙,打算早点吃完饭早点走,省得邓家一家人不自在。
一时饭来了,果然如珊瑚娘说的收拾得很干净,卖相虽不好,吃着却很香,桌椅等虽不是新的,但也能看出是刷洗过的。
吃完饭,母子四人简单更衣梳洗了一番,孔琉玥命赏了邓家的赏封儿,便又上了车,往回行去。
沿途因见各住家的房舍都极其简陋,有的甚至已垮了一半,都穿了打补丁衣服的所有人瞧得他们一行经过,都像是瞧见天外飞仙来了一般的奔走相告,孔琉玥不由暗自感叹,她原本还以为邓家的房子就够破旧,日子就够得够苦了,却不想相较之下,邓家的日子已经算好过的了,就更不要说他们这些生来便是做主子的人过的日子了,这才真是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白书这次跟他们坐了一辆车,见孔琉玥面露不忍之色,约莫猜得到她的想法,因笑说道:“夫人不知道,我听吴妈妈说,早些时日这些佃农的日子过得更苦呢,还是今年上半年才因为种菜而稍微好了些。如今天气很快又要转冷了,等天气开始转冷了以后,别的地方都不产新鲜菜蔬了,惟有咱们庄子上有,到时候不愁不能卖个好价钱,大家的日子自然又能更好过一些。”
一席话,说得孔琉玥眉头稍展,点头道:“你说得对,只要有门路,佃农们又肯吃苦,用不了两年,他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马车不疾不徐的继续往前走,经过一个小山头时,白书忽然凑到孔琉玥耳边小声说道:“夫人看见前面那三间草房了吗?那就是萧铁生家。”
孔琉玥闻言,忙顺着白书的视线看过去,随即便紧皱起了眉头,张口结舌道:“那也能叫‘家’?”那样三间瞧着随时都可能会垮塌的房子,也能称之为“家”?蓝琴跟着她虽不至于锦衣玉食,金奴银婢,至少也是吃穿不愁的,不行,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蓝琴去过那样的苦日子!
白书见孔琉玥变了颜色,不由有些讪讪的,“我早些时日也曾劝过蓝琴,可蓝琴说日子都是一点一点过出来的,只要两个人一条心……夫人,那个萧铁生真的不错,您不如抬举抬举他,以后蓝琴的日子自然也就好过得多!”
孔琉玥没说话,萧铁生到底怎么样,她得亲眼见过了才知道,其他的一切,现在都还言之过早。
马车并未沿原路返回,而是相当于绕了个半圆回的庄子,也因此让孔琉玥瞧见了一大片一望无际的蔬菜。
她忙命马车停下,就着白书的手下了车,走到菜地中间,亲身感受触摸起那些长势喜人的蔬菜来。
绿油油的菠菜、伸出了很长藤蔓其上还缀着小黄花的黄瓜、已经开始在结花苞的茄子……每一棵蔬菜都沐浴在阳光下,无声却一刻也不停息的生长着,焕发着勃勃的生机,最重要的是,这些蔬菜,每一棵都是她的!
孔琉玥方才因见了萧铁生家摇摇欲坠的茅草房而生出的不快,瞬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她此刻的心情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珊瑚娘在旁边赔笑:“这一大管理层 是整个庄子上土地最肥沃的,去年的第一批蔬菜就是在这片地上种出来的,春夏两季因本是出产时令菜蔬的季节,故而种出来的菜只够自给自足,如今这一批就不一样了,到十月底就可以收获了,到时候天转冷了,别家都没有时令蔬菜了,只有咱们有,不愁卖不出好价钱!”
孔琉玥一边听一边点头,末了道:“这批菜蔬十月底可以收获,那现在是不是该种第二批了?我才瞧着邓庄头他们那个庄子就没种,回去后让吴管事使人拿些种子去,白送给他们,让他们种下去,等到腊月时,想必就能收获了。”
珊瑚娘笑道:“那几个庄子离泉眼远,冬天时没有这边暖和,种不了蔬菜,不过他们大多承包了这边的菜地,到了年底收获时,必定能有一笔可观的收益。夫人若是明年再来,管保他们家家都盖新房子了!”
说到泉眼,孔琉玥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这个庄子之所以冬天能出产新鲜蔬菜的根本原因,忙问道:“对了,我来时听说这里可以泡温泉,在哪里呢?”
珊瑚娘往西边遥遥一指,“那边有个清凉寺,泉眼就在里面,原本还有两个老尼姑的,后不知去了哪里,我男人就让人把那里稍事修缮了一番,锁了起来,省得不相干的人进去。夫人若是想去,不如待我先使人去洒扫一番后再去?”
孔琉玥想了想,应道:“那就后日过去罢,有劳吴妈妈费心安排了。”本还想再吩咐一些细节的,由近及远,冷不防却想到了那次她过生辰时,傅城恒送她的庄子上也有温泉之事,也不知道傅城恒这会儿到哪里了,路上可还顺利不顺利……瞬间没了再过问其他事的心情,只是闷闷的上了马车,吩咐回去。
晚餐跟昨晚上一样丰盛,但因孔琉玥惦记着傅城恒,情绪不好,因此只略动了几筷子。好在三个孩子在外玩了一天,也都累了,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然她还得费时间跟他们解释。
临睡前,白书趁蓝琴不注意时,悄悄附耳与孔琉玥说道: “吴大娘说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下午让萧铁生过来见夫人。”
孔琉玥点点头,“你记得到时候找借口把蓝琴支开,别让她知道了。”
白书应了,自与璎珞结伴休息去了,只留了珊瑚和蓝琴值夜。
梳洗毕躺到床上,孔琉玥跟昨晚一样,又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不过让她难以入眠的罪魁祸首自蓝琴转化了傅城恒。也不知道傅城恒这两日走到哪里了?她前儿个计算时,他应该走到郴州了,郴州之后呢?貌似过了郴州,就离辽西不远了,等过了辽西的门户飞沙关,就该到与西番接壤的地方了……然后呢?
孔琉玥越想脑子便越乱,越乱便越睡不着,越睡不着便越烦躁,最后她只得翻身坐起,尽量不再去想傅城恒,转而去想别的事。
从第一批菜蔬收获至今,庄子上一共已经出产了四批蔬菜,除了第二批小赚了一笔以外,其余几批根本就没赚到钱,所以账簿其实根本没什么好看的,不过,看一下都有哪些支出,做到心里有数也是该的;再就是高昌顺两口子,也不知道如今是真安分还是暂时装的?哦,还有那个萧铁生,如果他真能无条件的包容蓝琴,一直对她好,人又有上进心,倒是可以给他一个管事做做,到时候蓝琴也好顺理成章的做管事妈妈,省得委屈了她!
孔琉玥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上午,孔琉玥命人传齐了吴管事两口子和高昌顺两口子,亦连庄子上其余稍微有几分体面的管事都传齐了,隔着屏风听他们“汇报”这大半年以来的工作。
等到管事们都汇报完后,孔琉玥又看了账簿,见并无大的出入后,也就命珊瑚璎珞放了赏,命大家都散了。还是那句话,好的管理者是不用事必躬亲的,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既委了珊瑚爹和高昌顺当“总经理”,庄子上的事自然多以他们的决定为先,至于她,就只等着数银子即可。
午饭后,白书来禀:“高妈妈求见夫人,说有事禀告。”说着不着痕迹的冲孔琉玥使眼色。
孔琉玥会意,向蓝琴道:“蓝琴,我忽然想吃你那天炖的鸡蛋羹,你去给我做一碗来可好?”
蓝琴虽奇怪这才吃了午饭夫人怎么又想吃鸡蛋羹,却也没想太多,笑嘻嘻的应了一声“是”,自去厨房忙活去了。
余下孔琉玥看着她走远了,方吩咐白书:“却取了那支九尾嵌宝石的大凤钗来给我戴上,另外,再取了那对赤金镶宝石的镯子来。”她要先试试萧铁生这人在富贵和美色面前,到底会不会动心,不然她绝然不放心将蓝琴交到他手上。
就着晨起时有意让蓝琴挽就的高髻,任由白书将九尾凤钗给自己戴上,又戴上沉甸甸的镯子,瞧得镜中的自己贵气逼人后,孔琉玥方满意的点了点头,命白书:“将那个萧铁生请到厅里,另外,去请了三少爷来。”
白书应了,命小丫鬟传话去后,亲自去了西厢房请傅镕。
傅镕很快来了,已换过一身月白色金百蝶的穿花箭袖袍子,看起来自有一番贵气。孔琉玥附耳如此这般与他说了一通,母子两个便被簇拥着一块儿去了厅里。
去到厅里,孔琉玥领着傅镕方在当中的榻上坐下,珊瑚娘已经领着萧铁生进来了。
孔琉玥遂不着痕迹打量起他来。
人很高大,比傅城恒矮不了多少,长了一张四四方方的脸,身材也很健壮,乍一看给人以一种有些犯怵的感觉,难怪是靠打猎为生的。
穿一身粗布衣衫,虽有些旧了,却浆洗得很干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最难得的是,进来后一直都目不斜视,像是没看见孔琉玥的美貌和傅镕的贵气似的;行礼时也不卑不亢,既不因满室的华贵就面露艳羡贪婪之色,也不因自己那一身格格不入的装扮就露出丝毫的怯弱卑微。
给人以一种很正派可靠的感觉。
孔琉玥就暗暗点了点头,微笑问道:“萧先生可知道我今儿个是因何请您而来?”
萧铁生的目光定格在她湘色的裙裾上,声音依然是不卑不亢:“回夫人,萧某大概知道。”顿了一顿,又下定决心般说道,“其实今日就算夫人不使人去唤萧某来,萧某也会来求见夫人的。萧某恳请夫人,将跟前儿的蓝琴姑娘许配给萧某,萧某虽上无片瓦,下无寸地,但萧某有一双手,自问还能养活妻儿,恳请夫人玉成!”说完猛地起身,单膝跪了下去。
白书不是说这萧铁生没有使媒人来提亲的打算吗?难道他一开始就是打算的自己亲自上门求亲?孔琉玥思忖着,脸上却是神色未变,依然微笑说道:“萧先生是凭的什么觉得我会将蓝琴许配给你?就凭你那三间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茅草屋?还是凭你三餐不继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萧先生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蓝琴是我的贴身丫鬟,平日里穿金戴银、呼奴唤婢,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尊贵,萧先生觉得自己配得上她吗?萧先生又忍心委屈她,让她跟着你过苦日子吗?”
萧铁生让这一连几个问题问得浑身一僵,片刻方沉声说道:“萧某知道让蓝琴姑娘跟了萧某的确是委屈了她,但萧某有信心能凭借自己一双手,让她过上好日子,还请夫人玉成!”
被自己那样刻薄的说了,还能毫不退缩……孔琉玥对萧铁生又添了几分满意,但话却说得越发刻薄,“凭蓝琴的品貌,嫁给一般的富贵人家作夫人奶奶都绰绰有余,萧先生以为就凭你这几句空话,我就会将她许配给你?你说要凭借你的一双手,让她过上好日子,你如今连养活你自己都难了,又凭什么养活她?还是你因为知道她是我的贴身丫鬟,平日里月钱赏赐颇丰,定然早已攒下了不菲的身家,所以想要空手套白狼?”
话音刚落,萧铁生已霍地站了起来,面色有些不好看的说道:“不知夫人可否听过一句话‘莫欺少年穷’?萧某如今的确一无所有,但萧某既然承诺了会让蓝琴姑娘过上好日子,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夫人既然说萧某是想‘空手套白狼’,那萧某就证明给夫人看,不但蓝琴姑娘以往攒下的银子萧某分文不取,连蓝琴姑娘的身家银子萧某也会一并奉上,到时候,还请夫人成全!”
说完便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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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眼见萧铁生撂下一席狠话便转身大步往外走去,孔琉玥急了,这要是把蓝琴的心上人给气跑了,她要到哪里再找一个赔给她?说不得只能赶在后者走出门口之前,出声唤住了他,“萧先生,请留步!”
萧铁生应声转过身来,欠身拱手道:“未知夫人还有何贵干?”面色虽仍有些不好看,但却没有失了应有的礼数。
孔琉玥暗暗点头之余,似笑非笑问道:“未知萧先生说的要证明给我看,是要如何证明?想必萧先生也知道我此番来这里,不过只是小住而已,过几日便要回去的,到时候你要怎么证明给我看?还是萧先生所说的证明给我看,也不过只是一句空话?”
一席话,说得萧铁生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片刻方近乎咬牙切齿的道:“夫人若是信不过萧某,此番大可将蓝琴姑娘一并带回去,少则三月,多则半年,萧某一定会登门提亲,再风风光光的迎娶蓝琴姑娘过门,到时候,还请夫人切莫再要为难我们!”
“登门提亲?风风光光的迎娶蓝琴过门?”孔琉玥没有再定定的坐着,而是站了起来,冷笑反问,“这可不是靠一句两句空话就能做到的!且不说蓝琴的身价银子,她跟了我这么多年,凭我们的主仆情分,这身价银子我可以不要,不但身价银子可以不要,还可以赠她一份不菲的妆奁。可你又打算靠什么养活她?你自己也说了,自己上无片瓦,下无寸土,靠打猎过活,想来也是没有旁的来钱处,更没有积蓄的,难道你就打算让蓝琴也跟着你过这样吃了上顿愁下顿,三餐不继,衣不蔽体的生活?你舍得那样委屈她,我还舍不得呢!除非……”
萧铁生被孔琉玥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是啊,他一个人时倒还好,横竖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日子还可以过得蛮逍遥。
可一旦有了妻儿,那就要事事以妻儿为先,不说让他们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至少也要衣食无忧,除了打猎,他又没有别的来钱处,便是打猎,能积攒下来的银子也有限,也因此他至今没有什么积蓄,难道真要让蓝琴姑娘跟着自己过这种苦日子不成?她一看就是过惯好日子的,就算她愿意委屈自己,跟自己过那样的生活,他还舍不得呢,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然而一想到就要这样放弃,萧铁生又满心舍不得,双拳也因此捏得死紧。
他正是因为听吴大娘说,此番她家夫人很可能要将蓝琴姑娘带回去,回到府里给她挑一门好亲事,他若再不抓紧机会,可就来不及了,所以才会摒弃往常心中那个自己远远配不上蓝琴姑娘的念头,下定决心过来提亲的。却没想到,傅夫人会百般阻挠,且说的话句句都正中要害,让他根本反驳不了,以致他的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也因此一闻得孔琉玥最后那似有松动之意的“除非”二字,他甚至等不及大脑发出指令,已先凭本能开了口:“除非什么?还请夫人明示!”
总算孺子可教也……孔琉玥淡声说道:“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你能够养活蓝琴,当然,我也不是非要你让她过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生活,但至少也该衣食无忧,吃穿不愁!若是你有那个决心,我可以给你两年时间,让你用这两年去打拼闯荡一番,到时候证明了你能养活蓝琴后,我自然风风光光将她许配给你,否则,我就只有另行给她择一门好亲事了,你意下如何?”
萧铁生先还只当孔琉玥会趁机提什么苛刻的要求,他已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了,却没想到,她意愿意给自己两年的时间去打拼闯荡,总算自己还有机会,不由大喜过望,忙拱手道:“夫人愿意给萧某机会,萧某感激不尽,萧某一定不会辜负了夫人这番期望的!”
孔琉玥点点头,“请恕我多嘴问一句,萧先生说不会辜负我这一番期望,只不知萧先生打算怎么做?是靠打猎吗?只据我所知,打猎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一多半要靠运气的,不知除了打猎以外,萧先生还有什么一技之长?”
萧铁生道:“萧某还会打铁。萧某可以先去城里的铁匠铺子做工,等积攒下一定的银子后,再想法自己开一间铁匠铺子,慢慢的日子自然就好起来了。”
“萧先生既然有此手艺,缘何不之前就去城里做工?指不定这会子早攒下一份家业了!”孔琉玥又问道,心里却是暗忖,帮助萧铁生开一家铁匠铺子,萧铁生负责做工经营,蓝琴负责打理家务,再辅助做些针线绣活儿去卖,凭蓝琴的精细,倒是满可以过活了。
萧铁生脸上闪过一抹赧然,“实不相瞒夫人,萧某也曾去城里做过两年工,但只萧某无拘无束惯了,宁愿日子苦一些,也不愿去过那束手束脚的生活……不过如今不一样了,萧某既想成家,自然要先立业,而要立业,自然要忍平常之所不能忍,夫人放心,萧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一定会让蓝琴姑娘过上好日子的!”
孔琉玥又点了点头,“萧先生既有这份决心,那我就拭目以待!”不但念过几年私塾,还去城里做过两年,难怪有几分见识和风骨,单看人,倒也配得上蓝琴了!
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将其余伺候之人都摒退,只剩下了谢嬷嬷、傅镕、珊瑚娘和白书之后,方咬牙下定了决心般说道:“不知那件事……就是发生在蓝琴身上的……不幸事,萧先生可知道?”
“哪件事?”萧铁生被问得一片茫然,“还请夫人明示!”
孔琉玥见状,方反应过来,那件事情对于蓝琴来讲,定是终生的伤痛和耻辱,又怎会轻易说与人尤其还是说与自己的心上人知道?一时间不由有些踌躇起来,她再是蓝琴的主子,这样私密事,也不该由她一个局外人来说与萧铁生知道,万一到时候蓝琴恨上她了怎么办?
可一想到这个时代男人对女人贞洁的看重,一想到当初蓝琴痛不欲生的样子,孔琉玥又觉得她非做这个恶人不可。与其让萧铁生在成亲之后再知道此事,因此而看轻薄待蓝琴,再往她的伤口撒盐,让她后半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倒不如在成亲之前就把事情直接挑明了,看萧铁生是个什么反应的好。
若萧铁生不介意此事,能做到彻底的包容蓝琴,不因此而看轻她,一直对她好,孔琉玥丝毫不介意让他们即刻成亲;反之,若萧铁生因此而看轻蓝琴,不愿意再娶她,或是有所勉强,那她宁愿养着蓝琴一辈子!
当下计议已定,孔琉玥招手叫了谢嬷嬷上前,附耳小声说道:“嬷嬷,你把那件事情悄悄与萧先生说道一遍罢。”
谢嬷嬷闻言,面露犹豫之色,也小声说道:“夫人,要我说,还是不要说了罢?你果真为了蓝琴好,不台抬举抬举这萧铁生,让他做个管事之类的,到时候他在夫人手下讨生活,再凭蓝琴在您面前的体面,谅他也不敢对蓝琴不好!”
她要的是萧铁生迫于形势不得不对蓝琴好?她要的是他真心诚意,毫无芥蒂的对蓝琴好!
孔琉玥摇摇头,小声道:“我自有主张,嬷嬷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谢嬷嬷见孔琉玥坚持,只得上前叫了萧铁生至旁边的角落,压低声音如此这般与他说了一通,然后退回了孔琉玥身后侍立。
孔琉玥方看向被谢嬷嬷一席话说得白了脸,仍处于震惊状态回不过神来的萧铁生,正色听不出任何情绪的问道:“现在,萧先生还愿意迎娶蓝琴,愿意为她打拼,让她过上好日子吗?”
“我……”萧铁生只说了一个“我”字,便没有其他的话了,只是仍白着脸,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孔琉玥就冷笑起来,哼,男人,果然是虚伪至极,只会嘴上说得好听,自私自利的东西!她还没嫌他萧铁生一穷二白,没嫌他身无一技之长,连自己都养不活,远远配不上蓝琴呢,他倒先嫌起蓝琴来。也不想想,当初的事情蓝琴明明就是受害者,蓝琴明明就是无辜的!
“萧先生,你可以回去了!”念头闪过,孔琉玥已听见自己冷冷说道:“吴妈妈,送客!”她就不相信她就真不能为蓝琴找一个全心全意包容她,无条件对她好的男人了,天下这么大,她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珊瑚娘见孔琉玥动了气,不敢怠慢,忙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是,夫人。”几步上前对萧铁生做了个“请”的手势,“萧先生,请罢!”
心里却在暗忖,这萧铁生莫不是脑子被门压了,这样天大的好事送到门边了,不牢牢抓住不说,竟还嫌弃起蓝琴姑娘来。且不说蓝琴姑娘那打着灯笼火把也难找的品貌才情,只凭她在夫人面前的体面,他也该牢牢抓住这大好机会的,夫人又向来护短,对白书蓝琴两位打小儿跟着的姑娘看得极重,一旦娶了蓝琴姑娘,还怕这辈子不能吃香喝辣,富贵荣华?相较之下,那点瑕疵又算得了什么,横竖又不是蓝琴姑娘自己愿意的,只可惜她没有儿子了,不然轮得到他一穷二白、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萧铁生得这个巧宗儿?
珊瑚娘思量了一回,见萧铁生动也不动,只得又重复了一遍:“萧先生,请罢!”
没想到萧铁生却忽然开了口,“夫人,我愿意娶蓝琴姑娘,我会一辈子对她好,夫人若是不信,只管看着,若是哪日我对蓝琴姑娘不好了,夫人只管替蓝琴姑娘出气。夫人若是不屑惩罚我为蓝琴姑娘出气,那我今日便立下重誓,若他日我对蓝琴姑娘有一点不好,就让老天惩罚我,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恳请夫人成全!”说完再次单膝跪到了地上。
古人都是极信鬼神之说的,萧铁生胆敢发下如此重誓,应当是不介意那件事的罢?可焉知他是不是看的她待蓝琴不一样,想通过蓝琴为己牟利呢?
孔琉玥神色未变,仍然冷冷说道:“我告诉你,就凭你刚才那一刹那的犹豫,我便不可能再将蓝琴许配于你!谁知道你看重的是不是蓝琴在我面前的体面,还有通过她能为你带来多少利益?她是打小儿跟我一块儿长大的,我待她的情分自然非旁人可比,是绝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过苦日子的,到时候势必要抬举贴补她,你若是打的这个主意,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我是不会将她许配给你的!吴妈妈,还愣着做什么,送客!”
萧铁生却没有被孔琉玥的冷言冷语所击退,仍是巍然不动的跪着,说道:“实不相瞒夫人,萧某方才的确是犹豫了,但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且也是出于本能,换作任何人乍然听到这样的事情,也会震惊以致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罢?但萧某更多的却是……”
顿了一下,微微有些不自然,也不知有没有红脸,因脸色黝黑,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萧某更多的……是出于心疼蓝琴姑娘,心疼她一个弱女子,受到那个畜生那样没有人性的摧残……萧某真的没有嫌弃蓝琴姑娘,萧某……心疼她还来不及,请夫人相信萧某,不要改了那个两年之约,萧某一定会一辈子对蓝琴姑娘好的!”
原来方才的犹豫是出于心疼,而非嫌弃……孔琉玥见萧铁生神情诚恳,眼神坚定,觉着他这番话不像是作伪,心里总算好受了几分,稍稍放缓了语气说道:“你要我不改两年之期也不难,不过,我得先问过蓝琴自个儿的意思,这可是攸关她一辈子幸福的大事,我没有权利全权为她做主!”
萧铁生闻言,忙道:“这个是自然的……”
“夫人,奴婢愿意!”话没说完,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随即便见蓝琴红着眼圈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可奈何又有几分好笑的珊瑚和璎珞。
孔琉玥不由有些啼笑皆非,看向已跪到离萧铁生不远处的蓝琴,半真半假的叹道:“这才真是‘女大不中留’呢!”
说得蓝琴一张俏脸越发的红,片刻方小声说道:“夫人,奴婢如今已是这个情形,能得他……萧、萧大哥……他这般相待,不嫌弃我,愿意一辈子对我好,我已是心满意足了……我原本是想着这辈子都不嫁人了的,可一想着我还这么年轻,一想着我还有几十年要过,我又觉得我不能就这样荒废了,又不是我的错,明明……受了伤害的人就是我,我凭什么还要因此而赔上自己几十年大好的日子?萧大哥如今的确一无所有,但夫人您自己也说过,日子是靠自己经营出来的,只要我们努力,我相信我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一日胜似一日的,夫人,我真的不怕吃苦,求您……”
从刚来庄子上时的万念俱灰,到如今恢复了往日的开朗爽利,说来蓝琴能走出来,大半还是靠的她自己天生乐观爽利的性子。但爽利是一回事,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当着萧铁生的面,说这些等同于变相告白的话,她到底还是有些说不出口,是以不待把话说完,她一张俏脸已红得能滴出血来,后面的话也无论如何再说不出口了。
饶是如此,依然换来了白书、珊瑚几个的轮番打趣:“哟,夫人这还没答应呢,蓝琴姐姐就‘我们’上了?”“蓝琴姐姐也是怕夫人再为难萧先生嘛,不对,是不是该改口叫‘姐夫’了?”“姐夫,蓝琴姐姐如此待你,你可不要辜负了她,否则,我们姐妹第一个就先不饶你!”
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但说得蓝琴头垂得越低,萧铁生也是红了脸,眼里的喜悦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请各位姑娘放心,萧某一定会一辈子对蓝琴姑娘好的!”
真是一群立场不坚定的坏事小蹄子!孔琉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板起脸斥道:“我还没答应呢,你们三个倒先‘姐夫’上了,难道以为凭你们蓝琴姐姐的品貌,还找不到一门更好的亲事不成?”
说得白书三人都唯唯喏喏的低下了头去,不敢再嬉笑。
孔琉玥又看向蓝琴,继续板着脸道:“你是打小儿贴身伺候我的,说是下人,却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起居有小丫头子伺候,甚至还跟着我习了几千字在腹中,别说下人,只怕连寻常大户人家的主子姑娘,也未必及得上你这身气派!你若再敢妄自菲薄,说什么嫌弃不嫌弃,配得上配不上的话,我可要生气了。你须时刻记得,你是堂堂永定侯夫人身边最得用的执事大丫鬟,做诰命夫人都做得,更何况其他,明白吗?”
当着萧铁生的面儿,蓝琴便自己先贬低了自己,万一以后萧铁生真因此而看轻她甚至薄待了她,她要上哪里说理去?
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你自己先弯下了腰,别人才能骑到你背上的!
蓝琴被孔琉玥这么一说,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夫人在这里百般为她做脸,就是怕她以后受委屈,她真不该一时情急,自己先拆起夫人台来的,自己虽没了清白,骨气却还在,岂能随随便便因为一个男人,就将骨气给丢了?
压力大忙直起身来,红着眼圈正色说道:“夫人教诲的是,奴婢的确不该妄自菲薄的,请夫人放心,奴婢记住了,以后绝不会再犯了!”
说完看向萧铁生,郑重的说道:“萧公子,我家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跟你立下这两年之约,两年之后,若你果真证明了你能让我过上好日子,我自然嫁给你;反之,若你不能证明,我或是另嫁他人,或是自梳了伺候我家夫人一辈子,料想也不至于饿死。只不知萧公子意下如何?”
萧铁生对蓝琴最初的印象,便是漂亮,他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没见过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子。等到之后又有意无意找机会接触了几次,他又发现,她除了漂亮,还有善良、开朗、不拿架子等等诸多优点,更难得的是,她还念过书习过字,只怕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面对这样一个十全十美的美人,他要是不动心,他简直就不是男人了!
却没想到,这样十全十美的她,竟会有那样悲惨耻辱的过去,更没想到在遭受了那样的事情后,她还能不改本性,仍然乐观坚强的生活着,仍然没有失掉自己的风骨和傲气。
欣赏、钦佩、为之骄傲、与有荣焉……等等各式各样的情绪,一下子溢满了萧铁生的胸腔,他发现自己比之前更喜爱蓝琴了!
迎上蓝琴的目光,萧铁生也郑重地说道:“蓝琴姑娘,我愿意与你立下这两年之约,请你相信我,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和傅夫人证明,我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也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上首孔琉玥将他说话时眼里的坚定和志在必得尽收眼底,总算暗自舒了一口长气,看来这个萧铁生,就是蓝琴这辈子的良人了!
不过,她这个恶人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既然萧先生与蓝琴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这里终究是内宅,我就不多留萧先生了。两年后的今日,若是萧先生没有出现在永定侯府的大门外,就别怪我棒打鸳鸯,将蓝琴另嫁他人了!萧先生,请!”
这次萧铁生没有再坚持留下了,起身拱手说道:“请傅夫人放心,大丈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萧某既说了两年后会登门提亲,风风光光的迎娶蓝琴姑娘过门,到时候就一定会做到!”
又深深看了蓝琴一眼,说了一句:“保重!等我!”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目送珊瑚娘与萧铁生的背影走远了,孔琉玥方被人瞬间抽走了浑身的筋骨一般,软软坐到了榻上,抱怨道:“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又费神又费力的,真是累死人了!”
看向白书珊瑚璎珞几个,“以后你们几个可别再给我整出今儿个这一出来啊,不然你们夫人我就该英年早逝了!”
白书几个还没答话,一直坐在榻上未曾说过一句话的傅镕已先一脸严肃的开了口:“母亲,‘英年早逝’不是用来形容女儿家的,‘香消玉殒’才是形容女儿家的。不过,不管是英年早逝还是香消玉殒,儿子以后都不想再听到母亲提及,母亲可是要长命百岁,不但自己要儿孙满堂,还要看着我儿孙满堂的,有些话,母亲该忌讳的,还是要忌讳一下。”
当着一屋子丫鬟的面儿,小正太倒反过来教训起她这个做母亲的来?孔琉玥先是目瞪口呆,继而啼笑皆非,不过,心里却同时涌过了一道暖流,“既然镕哥儿不让我说,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见傅镕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想逗他,因故意笑着反问:“方才我好似听镕哥儿说,要让我看着你儿孙满堂?难道我们镕哥儿想娶媳妇了?那可不行,你现在年纪还小呢,总要再等个几年,有个十七八岁了,才能娶亲呢!”
说得傅镕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母亲明明知、知道我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哪有想要娶媳、媳妇了……”
眼见小正太被自己说得羞不可当,孔琉玥的直接反应就是捧腹大笑,直笑得傅镕红着脸恼羞成怒都快哭了,才勉强停了下来,忍笑正色说道:“母亲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了。不过,你身为男子,娶妻生子本就是应当的,实在没必要因此而羞恼,你只需记住,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就理应养活自己的妻儿,理应对他们负责,理应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为他们遮风挡雨,尽到你该尽的责任和义务,明白吗?”
之所以特意叫了傅镕来作陪,是想着她一个女人家,就算有丫头婆子们侍立在一旁,贸然接见一个素未谋面的外男,只怕也会遭人话柄。傅镕年纪虽小,毕竟是男孩儿,有他作陪,旁人自然无从说嘴了,倒是没想到还可以趁机教育一下他,让他知道身为男子,不论贫富贵贱,最重要的是不能失了上进心和责任心。哪怕他现在不能完全明白,等再大一些后,总会明白的!
傅镕虽聪明,也将方才的情形从头至尾都尽收入了眼里,毕竟年纪还小,大人之间的有些话有些事他实在还理解不了,但理解不了归理解不了,却并不妨碍他将孔琉玥的话听进耳里,记在心上,“多谢母亲教诲,儿子一定铭记于心!”
孔琉玥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现在或许还不明白,以后自然就明白了。”又问,“累了罢?回房歇会儿,或是找你姐姐妹妹们玩儿去,明儿个带你们去清凉寺泡温泉。”
傅镕估摸着母亲是有其他事还要处理,屈膝应了一声是,由谢嬷嬷送回了自己房里去。
这里孔琉玥方看向蓝琴,假意叹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还没嫁过去呢,就先帮着外人拆起我的台来!不对,在我眼里倒真是外人,在你眼里,可就说不好了!”
蓝琴才恢复了常色的脸就刷的一下又红透了,片刻方扭捏道:“夫人,都是我的错,您一心为我好,我自己立不起来也就罢了,还不识好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