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遇而安之宅门旧梦第9部分阅读
随遇而安之宅门旧梦 作者:未知
吃了她不成?”
沈菊年一笑,一抬眼,正对上李群的目光,听到他声音清冷而不容拒绝地说:“多谢七小姐这段时间对菊年照顾有加,但叨扰太久实在过意不去。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我已为菊年找好了去处,不日便带她离开。”
萧娉婷一怔,尾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离开?”
沈菊年接道:“同在金陵,距离不远,七小姐若是有事找,也是极方便的。”
萧娉婷脸色微变了变,最后目光落到沈菊年面上,眸带清愁道:“菊年,你真的要走吗?”
沈菊年面露难色,语气却十分坚定。“七小姐,此事菊年已同您说过,还请您谅解。”
萧娉婷叹了口气,“你既然心意已决,我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住在哪里?安全吗?离这里远不远?”
沈菊年看向李群,李群替她答道:“东城民巷,十七号。”
据此也不过个把时辰的距离。
沈菊年安慰萧娉婷道:“七小姐放心吧,那家主人是先生旧交,绝对靠得住的。”
萧娉婷叹道:“你这么说,我也只有放心了。”又转头问李群道:“天色不早了,先生可要在萧府住一晚再离开?”
李群摇了摇头,却只转头对沈菊年道:“我去同戴老知会一声,你明后两日便可动身。”说着便起身要走,萧娉婷忙也站起来,道:“我送先生一程。”
李群不置可否,对沈菊年道:“你病方痊愈,好好休息。”
沈菊年含笑点了点头,目送李群离开。
萧娉婷尾随李群出门,不出几步,便开口问道:“先生可要参加今年科考?”
李群余光自她脸上扫过,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打算。”
萧娉婷怔愣了一下,慢了半步,被李群甩开了一小段距离,忙又拾步追上。“先生,先生……”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萧娉婷咬紧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忿恨。
她哪里不如沈菊年,为什么他眼里只看得到她!
眼看到了大门,萧娉婷不能再多送一步了,本有许多话想问他,却没有机会再问了。
萧娉婷心生沮丧,却见李群忽地停下步子,转过身望向她,不禁心脏猛地一跳,瞪大了眼睛回望他。
“七小姐。”李群淡淡道,“菊年为人单纯善良,以诚待人,亦希望他人也能以诚相待。她既视你为亲为友,还希望七小姐不要让她失望。”
萧娉婷的心蓦地冷了下来,艰难地扯出一丝微笑,一字字道:“那是自然。”
沈菊年,沈菊年……
紧紧攥着的右手中,指甲深深刺入皮肉,一声脆响,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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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菊年正在收拾行李,听到萧娉婷的脚步声走近,抬头看向她。“七小姐,小……先生走了吗?”
萧娉婷笑如春风。“是啊,先生似乎很忙。”
有些话想了许久,沈菊年觉得不能再瞒着她了。“七小姐,您对先生……还有……”
“没有。”萧娉婷打断她,立刻答道,“当时年纪小,不懂事,怎么能当真呢?”
“那就好……”沈菊年不由自主一声低喃,却没有逃过萧娉婷的耳朵。“菊年,你看上去似乎松了口气?”
因为他乃方外修道之人,无功名利禄在身,非小姐良选,若真的喜欢上,那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沈菊年心里这么想,却不能这么对她说,只是道:“菊年见七小姐成熟了许多,心里欢喜。”
萧娉婷嘴角一勾,心里想:菊年,连你也骗我……
“菊年,你何时离开?”
萧娉婷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收拾几件简单的衣物,萧府为她做的,她一件也没有带上。
“明日过午吧。”太早或者太晚都不好。
“你走之后,只有我一个人了。”萧娉婷叹了口气,“菊年,过两天婉茹姐姐便要出阁了,你不能多留几天吗?”
沈菊年笑道:“已经打扰够久了,既然先生已经对人家说好我这两日便过去,如何能再让人家久等?反正同在金陵,五小姐出阁那日,若有需要,我再过来便是。”
萧娉婷一笑,道:“那可说好了,婉茹姐十六号出阁,你十五号便得过来。”
萧婉茹向来待人亲厚,与沈菊年也算不错,出阁乃女子一生大事,她也不会故作矫情,拒了她的好意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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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民巷在金陵相对僻静的一方,住的都是普通百姓,屋子虽小,沈菊年却觉得亲切许多。
戴老年过半百,有儿有女,但儿女皆在外谋生,没有同他住一起,只有一个三四岁大小孙子让他们夫妇俩带着。院子里收拾了一间干净的房屋,朝阳通风,正是为沈菊年备下。
据戴老说,李群的母亲原是金陵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没落了,但戴老一家曾受他们大恩,是李夫人娘家的家生子。李夫人死后,他们也被放了出来,几年前李群来京,才与李群相认。说起往事,老人不胜唏嘘。沈菊年见他们夫妇为人诚恳,也敬重他,称呼一声“戴叔”。
沈菊年便在这里住下,两个老人家,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面团人儿,让她仿佛回到了旧时的安州。
戴老的小孙子小名粽子,总是吮着指头扒在门边偷看沈菊年,被沈菊年发现,便一脸红扑扑地往回跑,跑不到两三步,又停下了扭头“偷看”……
沈菊年含笑看着他,心想,若天宝在,过两年也会是这般模样吧。
“粽子,过来。”沈菊年在厨房做饭,见粽子又在探头探脑,不禁笑着招了招手。
粽子一双眼睛骨溜溜的,很是认真地考虑了一番,才一步步挪了过去。
沈菊年从灶上捏了一角糖糕逗他,“叫姑姑,姑姑就给你糖糕吃。”
粽子看了一眼糖糕,口水莹莹,咽了一下,没气节地为一块糖糕折腰。“姑姑……”
小孩子的声音就像这糖糕一样糯软甜美,沈菊年心里蓦地有些苦涩,把糖糕放他手心,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道:“去外面玩,厨房里热。”
粽子得了吃的,心满意足地蹦跶出去。
戴老坚决不肯收沈菊年银子,她也不好意思白吃白住,便帮衬着做些杂务,这样的日子让她觉得分外充实,等待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沈菊年做好了饭,又回屋里收拾了一番,换上干净衣服,这才出门赶往萧府。
这一日便是十五,出阁前夜,府里几个姐妹相聚吃酒,新娘子嘱咐沈菊年一定要到,她不好扫了她的面子,在这个日子里惹她不快,便应允了前往。
第二十九章 下药
更新时间2010121 8:47:12字数:2960
萧婉茹出阁的日子是十六号,萧府这边要办一次喜酒,济南那边还要办一次。
沈菊年到萧府的时候,天色已然不早,被告知几位小姐都在五小姐房里说话,便在下人引领下直接去了五小姐的院落。
还没走到,远远便听到了姑娘们的笑声,许是说起了小时候的糗事,互相取笑。见沈菊年掀了帘子进来,萧娉婷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菊年,你来迟了,当罚三大杯!”
沈菊年一怔,苦笑道:“菊年不胜酒力,可否减免两杯?”
“不成!”萧娉婷脸色一板,“推诿逃避,再加罚三杯!”
萧婉茹笑道:“七妹不要欺负人家老实,菊年,就三杯!”
沈菊年只能咽下三杯酒,好在小姐们喝的酒不似烧刀子那般刮喉,甜甜的,倒有点像果汁,冰镇过后,却是极容易让人喝上瘾。
沈菊年酒力确实不佳,三杯过后,白皙的脸上便浮起了红晕,初时还知道拒酒,到后面便来一杯喝一杯了。
“婉茹姐姐,你本该进宫当娘娘的,如今却嫁作商人妇,实在太可惜了。”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萧婉茹轻声一笑,“又有什么区别,都是男人罢了。”
萧娉婷哼了一声,声音微扬,“婉茹姐,话可不能这么说。五姐夫虽说是富甲一方,但跟我们萧府比起来终究是有所不如,你嫁过去了,人家也不敢给你脸色看。要是进了宫,那可就不同了。我听四哥说,五姐夫这人也算年轻有为,但吃的是祖荫,这种男人耳根子软,没经历过磨练,没有血性,少不得要三妻四妾,姐姐你得管住他,三妻四妾不打紧,可别让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下作东西欺负了去!”
萧婉茹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想得倒远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萧娉婷下巴一扬,双眉一挑,“这段日子,娘没少教你当家掌权吧!咱们萧府的人,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家里厉害的丫头多带几个,也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金陵的大户人家!”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笑声,却是萧如月掩着嘴偷笑。“娉婷,谁要娶了你,那可是要吃大苦头了!”
萧娉婷不知想起什么,脸色一红,又是一白,末了啐了她一口,“你才想着嫁人呢!婉茹姐走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我才不嫁……”萧如月窘道,低着头嗫嚅。
萧婉茹目光在两个妹妹面上一转,笑着低了头,沉默不语。
姐妹几人坐了一屋子,吃吃喝喝说说,流了不少眼泪。济南离金陵远着,以后见面也不知是几时了。萧婉茹和萧娉婷是亲生姐妹,两人话自然要多一些,各家姐妹散去后,萧婉茹又留下萧娉婷说话,萧娉婷对沈菊年说,今晚便在姐姐这里住下,让沈菊年回她院子休息,明日一早还要送嫁。
沈菊年陪着说了一晚上话,又被灌了许多酒,头昏昏沉沉的,走路也不大稳,萧娉婷说怕她醉了认不清路,便让一个丫鬟扶了她回去。
被夜风一吹,沈菊年才算清醒了一点儿,只是头仍然晕晕的,听了一路虫鸣蛙鸣,沈菊年隐隐觉得方向不大对劲,转头问那丫鬟,“你是谁?这是去哪里呢?”
“沈小姐,奴婢是香宝啊,这是回七小姐院子啊,您喝醉了吧。”那丫鬟说。
沈菊年晃了晃头,定睛看去,好像是这样没错。香宝……对了,是七小姐屋里的丫头。
进了屋,那叫香宝的丫鬟掌了灯,又沏了碗茶给她醒酒。“沈小姐,您喝了醒酒茶,头就不痛了。”那丫鬟柔声说着。
沈菊年昏昏沉沉,接过醒酒茶便一口饮尽,仍觉得有些口渴,便另外又倒了些凉水喝。
大概是酒性上来了,脸上开始发热,夏天本来就闷热了,加上喝了酒,身上便开始冒汗。沈菊年解开两个扣子,用手扇了扇,又到处找扇子。
这房间怎么有点不对劲?
沈菊年膝弯发软,撑着回到桌边坐下,热意蔓延到了耳后,脖颈,身下……燥热难当,一种奇异的酥麻感让她忍不住呜呜低喃。
萧锦琪是被萧娉婷约来旧居的,却不料一开门,看到的便是醉酒的沈菊年。
一瞬间的怔然,然后立即明白了萧娉婷的主意。
萧锦琪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几乎要摔门而去,却听到沈菊年的低喃,像是痛苦又像是舒服。
脚下一顿,萧锦琪转身进屋。
烛光下,沈菊年的脸很红很烫,扣子解开了三四个,被她用手扯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沈菊年趴在桌子上,低声啜泣,眼角渗出泪花,右脸贴着桌面,想要汲取一丝凉意。
萧锦琪看出来,她被下了药,可能分量还不清。
她病才刚好——娉婷太胡闹了!
萧锦琪脸色铁青地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心里想着要怎么帮她解了药性,却被她抱住了脖子直蹭。
他的体温向来偏低,她浑身燥热,骤然感觉到令人舒坦的凉意,便忍不住一阵厮磨。
他是淡漠之人,却不是死人。他是一个男人,抱着的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萧锦琪叹了口气,这大概也是生平第一次了吧。
沈菊年柔软的唇瓣摩擦过他的脸颊,他强压下那股悸动,拉下她的双手,将她固定在床上,她在床上扭动着,半睁着迷蒙的双眼,眼里一片水光。
萧锦琪心想,只能叫瑞娘来了。能信任的人并不多。
手刚一放开,沈菊年便又缠了上来,她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要一个正常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淡定,这实在很难。萧锦琪心里苦笑,轻轻拉下她的手。
沈菊年的脸贴在他背上,鼻间闻得清清凉凉的香气,好像很熟悉……
“小师叔?……”你回来了吗?
疑惑地低低声喊了一句,感觉到那背脊忽地一僵。
李群,李群……
握着她的手蓦地一紧,眼神一冷,侧过头,看到她难受地靠着他磨蹭。
在你心里,我还比不过李群?
顺势将她揽在怀里,噙住她的双唇,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甚至不解恨地在她唇上用力一咬,尝到了血腥味,这才怔住。沈菊年痛苦地皱起眉,抿了抿被咬破的唇,粉色的舌尖扫过伤口,萧锦琪小腹一紧,眼中欲色更沉,将她压在身下,复又吻住她的唇舌。
空气顿时更加燥热起来。
双手用力一撕,外衫立刻碎裂,裸露在空气中肌肤呈现出淡淡的粉色。萧锦琪挤入她双腿之间,难耐地亲吻着,沿着脖颈而下,或轻或重地啮咬着,他身下的她,像一条小蛇扭动,不知是躲避还是迎合。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拥抱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这么痛苦而快乐的事。他从来没有吻过任何一个女子,她是第一个。
破碎的声音溢出喉咙,她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但是酒和药会摧毁人的神智和意志。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萧锦琪停下动作,听着她地低声的呜咽,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而净的气息,药性催发下,脖颈处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他抬起头看她。
沈菊年泪眼朦胧地回望他,眉心蹙起,红肿的双唇微启,大口地喘息着,如涸辙的鱼,却不能驱散体内的热意。
萧锦琪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沈菊年眯了眯眼,失了平时的淡然平和,宛转如一只猫。那只冰凉的手却移到她的颈后,用力一击,敲晕了她。
“其实不过是个下等人,我何必为你做到这一步……”萧锦琪喃喃自语,府里多少的丫鬟,多少人期望着能爬上他的床,纵然他强要了一个,也不会有人说他半点不是。即便那个人是沈菊年,更何况……“是你勾引我的……”
轻轻吻着她睡梦中纠结的眉心,双手拥紧了她过分温暖的身子。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是在文心斋外,还是在烟火下?
只记得,那个笑容,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明明是无形的微笑,他却想要握住,捧住,就像对待枝头那一朵刚刚绽放的花。只要得到沈菊年,是不是就能拥有那样的微笑了?
如果他今夜要了她,那他就永远失去了那朵花了……
七妹,你终究不够了解你四哥。
我要的是开在枝头的花,而不是摘下来,摆在瓶子里的干花——那终将枯萎,不再灿烂的花。
“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微笑的沈菊年,还是沈菊年的微笑……”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却仍是忍不住,轻轻扫过她红肿的唇瓣,会有花香吗……“分点你的温暖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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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消受,少爷有心,小姐多情。
呼唤长评……
第三十章 兵临城下
更新时间2010122 8:29:46字数:2648
沈菊年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宿醉后,太阳||狂c|有些抽痛,揉着太阳||狂c|,沈菊年茫然地坐了一会儿,有点想不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嗯……去五小姐房里吃酒,然后……然后回屋,睡觉了……
可是,是不是睡落枕了,为什么脖子这么酸痛?
沈菊年皱皱眉,痛苦地申吟一声,惊动了瑞娘。
“菊年,你可算醒了,再过一个多时辰,新娘子就要出阁了!”瑞娘打了水进来,说道。
沈菊年一惊,“您怎么没叫醒我?”
府里规定,送嫁的人越多越显气派,萧娉婷拉上了沈菊年,她无论如何是要去的。
“你醉得这么厉害,我哪敢叫醒你啊!”瑞娘拧干了毛巾给她擦脸,看着她匆匆忙忙起床,叹了口气道,“你也是,不会喝酒就别跟人家喝,醉得一塌糊涂,流了一身汗,还要瑞娘帮你清洗。”
沈菊年发觉自己身上换了干爽的衣服,不好意思地笑笑,“瑞娘,麻烦你了!”
“知道的话,以后就别喝酒了!”瑞娘拉着她坐下,赶紧地给她梳了个正式的发髻,又稍微上了点淡妆。沈菊年抬手碰了碰嘴唇,有些痛,抿了一下,好像咬破了,她真是的,喝醉了,连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
瑞娘给她挑了件领子高的,穿戴整齐了,又让她吃喝了点,这才放她出门。
萧娉婷昨夜在萧婉茹那边过夜,今天便也没有回来。
见到沈菊年,萧娉婷吃了一惊,脸上神情似乎有些心虚,沈菊年赶着过来,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喘着气低声问道,“我没来晚吧?”
“没、没有……”萧娉婷惊异地看了她半晌,见她神色若常,又转眼去看迎宾送客的萧锦琪,发生什么事了?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趁着没人注意,萧娉婷挪到萧锦琪身边,“四哥,你昨晚上没有去旧居吗?”
她明明写了字条给他,说有要事相商……
萧锦琪冷睨了她一眼,“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做这种事!”
萧娉婷一噎,瞪眼道:“四哥,你到底喜不喜欢菊年,到底是不是男人!”
“不劳费心!”
萧锦琪冷哼一声,不再理她,眼神扫过沈菊年,看到她正纠结地捏着眉心,显然还头痛着,另一只手不时捏捏肩膀,这是他那一下敲重了。嘴唇上了药,但还有些红肿,那是他咬出来的……
他应该是第一个吻过她的人吧……
眼底闪过柔光,快得来不及捕捉,便已消逝。
他有他的尊严,这种事,他做不来,也不会去做
萧娉婷心里想,她四哥大概是真的动心了。一开始或许是好奇有趣,但日渐相处下来,不知不觉间情根暗种,他向来淡漠,心里想什么也不会宣之于外,更少见他感情流露,或许这样藏着掩着,时间久了,连他都被自己的淡漠表象瞒住了。
四哥啊,我们都是怕冷怕孤单的人,可是菊年给得了你想要的吗吗?你不会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四哥,你可真让我失望。”萧娉婷心里一叹,也不知道是真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想了一夜,辗转反侧——这么对菊年,是不是太残忍了?
可是那个人是四哥,又不是别人,别人想得他宠幸还没有这个福气呢!
她便是一时想不开,但四哥日后会好好对她,她也不算是十分对不起她了。
是啊,她也为她打算了,又不是随便找个下人破了她的身子……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却得知什么都没发生,萧娉婷怅然若失。
“七妹,你好好想一想吧。”萧锦琪皱了皱眉,瞥了她一眼,“你以为没有了沈菊年,李群就会属于你吗?”
萧娉婷身子一僵,不能言语。
萧家五小姐风风光光地嫁了。
沈菊年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在萧家久留,当天下午便回了戴家。
“姑姑,姑姑……”
沈菊年一进门,粽子便扑了上去,抱住她的小腿。
沈菊年恍恍惚惚地低了头,看了半天,才弯腰抱起他。
“天宝……”
“姑姑,是粽子。”粽子比划着口水莹莹的手指,认真地说。
沈菊年眼神一动,回过神来,笑道:“是啊,是粽子。”
“姑姑,糖糕……”粽子竟有些忸怩地扯着袖子,黑溜溜的大眼睛自下而上偷瞧着沈菊年。
沈菊年抱着他进了厨房,自柜子上取了一块糖糕下来,粽子欢呼一声,伸手夺了过来,狼吞虎咽吃完了,又想再要一块,抬起头,却看到沈菊年目无焦距,神思不属,便伸手晃了晃她。
“姑姑,姑姑。”粽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再一块,再一块……”
沈菊年却没有回应他,只是喃喃说着:“为什么呢……”
为什么?
粽子嘟了嘟嘴,冒了个泡泡——因为好吃啊……
沈菊年垂下眼帘,紧握了一路的拳头这时候才慢慢松开。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或许这样正好,揭穿了又能怎么样?这世上,真正关心她的人,是不是只剩下小师叔了?
七小姐,你也可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
突如其来的寒意让她忍不住轻轻发抖,昨夜里,四少爷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都记不得了,只模糊记得他抱过她,却最终还是放下了她……
若不然,今天,只怕是另一种局面了。
她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如何去面对。
这样就很好了,很好了……
只是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感情,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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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娉婷派人去请了沈菊年好几次,来人回复都是,沈菊年重病在床,不能起身。
初时,萧娉婷以为沈菊年是想起来那夜发生的事,怀疑到她头上,所以不来,心里还是忐忑了一番,后来瑞娘亲自去了一趟,确认沈菊年确实卧病在床,她才释怀,又让人送了许多药材过去,心里也不禁疑惑,沈菊年往年身体一向很好,为何最近频频重病?难道真的是病由心生,打击太大所致?
这个疑问一直没有得到解答。缠绵病榻小半个月,沈菊年清减了许多,后来萧娉婷又唤了几次,沈菊年能推则推,直到后来萧娉婷坐不住了,亲自上门,她才无奈地起身相迎。
不想给戴老一家带来麻烦,萧娉婷偶有传唤,沈菊年推了一次两次,总是要应付一趟。但如今她的话越发少了,说着话也会走神,萧娉婷几次疑心,但仔细看去,又没瞧出什么破绽,也不好开口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各自心思坐着,距离竟是愈发远了。
萧娉婷心里也有气,三番五次地请,倒好象她真离不得她似的,一来二去的,见面的次数少了,沈菊年也松了口气。对萧娉婷,有怨,所以她笑不出,但仍然有感情,所以她也不能彻底狠心去恨。还是不相见的好,省心。
一转眼,也到了秋天。
八月的时候,兵临城下,人心惶惶。
大多数老百姓还是觉得,谁做皇帝无所谓,给口饭吃就可以了。
只有读书人会义愤填膺,在激昂慷慨的感性情绪中,诉诸崇高得无法辩驳的真理,文死谏,大概如此。
皇帝下了诏令,筹措军粮,萧府首当其冲,被狠狠剥了一把。
但此时改朝换代的迹象已然十分明显。宁王的人在城中收集情报,接近并且收买朝中权贵,宦官和各级官员,制造传播谣言,动摇人心志。
金陵城几乎要从内部攻破。旧政权虫吃鼠咬,千疮百孔,大厦将倾,正等待着一场摧枯拉朽的变革。
宁王在城外驻军七日,这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们或许在等着一场不战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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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四少涉险
更新时间2010123 9:55:53字数:2403
朝廷军队节节败退,现下朝中三派,一派主战,誓死守城,一派主和,既然宁王要“清君侧”,那就让他清吧。还有一派说:和,不是不可以,战,也不是不行……直接被小皇帝踢出去了。
朝堂上从来不缺乏那种两面倒的“人才”。
如今真正在守城的,也只有李凌了。
人不能简单分好坏。李凌作为一个相公,一个父亲,他不称职。但帝国危在旦夕,只有他以血肉之躯奋战,比那些躲在朝堂上搬大道理,却又一边准备着投诚的文臣伟大许多。
国将变天,黑云压城,前路莫测。
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沈菊年,萧娉婷终是忍不住让人去请了她来。
“六叔说,现在的读书人,自己动手一塌糊涂,却特别擅长用大道理来挑别人的毛病!”萧娉婷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说。
沈菊年淡淡笑道,“他自己不是么?”
“他不是。”萧娉婷笑嘻嘻地摇摇头,“他连大道理都说不出来!”
沈菊年勾了勾唇角。
“六叔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不如四哥一根指头。”
沈菊年顿时一僵,又听萧娉婷道:“按理说,四哥也该回来了,但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不知他走到哪里了。”
“七小姐,菊年!”两人正说这话,外间突然传来瑞娘的喊叫声,“四少爷有消息了!”
萧娉婷一怔,随即扔了水果跑出去,“四哥回来了?”
瑞娘喘了口气,道:“刚听梁伯说,四少爷带的人都在城外,进不来!”
“那只能等战事结束了?”萧娉婷想了想,“四哥没有危险吧?”
这种问题,瑞娘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四少爷为人机警,这时候还能让人带消息进来,他应该不会出事。”沈菊年安慰她。
“也是。”萧娉婷稍稍宽了心,抬眼打趣沈菊年,“你怎么知道我四哥为人机警了?”
沈菊年楞了一下,“这不是很显然的事吗?”
见沈菊年反应没有异常,萧娉婷眸子转了转,晦暗不明。
沈菊年白天还安慰着萧娉婷,到了晚上,便又有新消息来了,说是四少爷的人全部被宁王的军队扣下了。萧锦琪这一趟回来还带了不少珍贵药材,宁王的军队见宝起意也是难免。
遇上这种事,二奶奶也腿软了,只有问二爷拿主意了。
萧家在外人看来,似乎是比较亲宁王一派,但他们自己知道,跟宁王算不上有什么交情,而康家虽然和他们是姻亲,却也不见得有多亲厚,特别是康佳楠出了事,两家的关系便变得有些尴尬。而萧锦琪和康佳楠的婚事一拖再拖,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二爷二奶奶屋里的灯亮了一宿,第二日清晨,也就是兵临城下第八天,宁王开始了攻城战。
“这个时候开城门只有两种事。一种是战,一种是降。”萧娉婷随手举杯一饮,也未察觉杯中苦涩。“四哥的消息已经被彻底阻断了,现在只能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往日繁华的金陵这几日宛若四城,人人都闭户不出,街上稀稀拉拉几个人,连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秋寒将至,这府里被一种压抑的气氛笼罩着,仿佛每个角落里都有人在窃窃私语,转头望去,却一人也无。
若宁王进了金陵,那风向又会如何?
四少爷若活,那萧府可能会再上一层楼。四少爷若死,那萧府也就到了尽头了。
萧府的未来,都系在萧锦琪一人身上。
而开战三天,萧锦琪一丝消息也无,人人只道是凶多吉少。
沈菊年敏感地发现,不独外面的达官贵人,便是萧府之中,几房太太爷们也都在往自家屋里搬金银,大件的事物都折成了现银,做出一副逃亡的姿态,这些事二奶奶可能心里有数,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是人之常情。
沈菊年回了戴家,不日萧府便又来了人,却是瑞娘。
“菊年,你去劝劝七小姐吧。”瑞娘急得团团转,看着沈菊年不紧不慢地揉着面粉,不禁有些来气。“三奶奶不冷不热地说些混账话,七小姐气得要出城去找四少爷!”
沈菊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七小姐是个明白人,断然不会做糊涂事。”
“唉,你是没看到那阵仗,她差点一脚踢飞了三奶奶!”瑞娘摇头叹气,“也只有你才劝得住她!”
“高看我了。”沈菊年垂着眼帘,波澜不兴,“七小姐聪明绝顶,缓下来一想就明白了,四少爷不会出事的。”
“什么?”瑞娘一愣,“四少爷不是被宁王的军队扣住了?”
“四少爷岂是如此简单的人物?”沈菊年淡淡一笑,“即便是,宁王也不是。萧府可以说是金陵第一大家,金陵商户,十家里有七家姓萧。宁王攻入金陵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改朝换代,朝廷换血,但城中生活还得继续。宁王对金陵了如指掌,自然知道萧家一倒,金陵便要断伙。四少爷是二爷的亲生子,杀了四少爷,等于判了萧家死刑。宁王要稳定民心,恢复金陵秩序,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开杀戒的。四少爷不会出事的。”
瑞娘只是普通妇道人家,听得最多的也就是宅门里那些长短,沈菊年一番话听得她有些发懵,却莫名觉得安心。
“七小姐是个明白人,想明白之后,就不会做多余的事了。”沈菊年点到即止,心想萧娉婷不过是情绪激动,她聪明有余,但过于冲动,受不得激。四少爷比她清醒得多,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陷于险地。
瑞娘回了萧府,将沈菊年一番话结结巴巴地转述了一遍,萧娉婷听着,眼里的怒火缓缓压了下来。
“如今城外兵荒马乱,如果宁王对四哥没有杀心,宁王军中反而是一个安全所在。”萧娉婷沉吟道,忽地眼睛一亮,“不对!四哥不是被宁王扣下的,而是自己送上门的!”
瑞娘怔了怔,“四少爷这么傻?”
萧娉婷斜了她一眼,似嘲笑她的话:“如今城外兵荒马乱,除却宁王大军,还有不少打着各种旗号行凶的江湖人士。四哥从济南带回来的药材,少说也值万两白银,那些人怎么可能不眼馋。那些江湖人士没有宁王的大局观,杀人越货,做完一票就跑。与其人财两失,不如弃财保命,将这些药材赠与宁王,一来解其燃眉之急,二来趁机与宁王交好,表明忠心,三来借宁王军保护,也可保全自身性命!对,如果我是四哥,就会这么做!”
萧娉婷眼睛发亮,明艳动人。
瑞娘也不太理解萧娉婷的话,但如今看来,果真如沈菊年所说,不会再做傻事了。瑞娘松了一口气,也露出了笑脸,蓦地对沈菊年生出一丝敬意。难怪四少爷和七小姐疼她,果然是琉璃心肝,都摸清了主子的心思了。
沈菊年若知道她的想法,只怕也会淡淡一笑。
人心远比她想象的更难以捉摸,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当利益发生冲突时,还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若早一点明白,不存希望,大概也就不会失望了。
第三十二章 城破人回
更新时间2010123 9:57:37字数:3896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巢
金陵也有菊花,而且这一年开得着实灿烂,沈菊年心想,比之自己出生那年又如何呢?
最后一场战役结束于九月八日,血染黄金甲,尸积如山,小皇帝终于扛不住了,开城门,投降。
九月九日,重阳节,宁王入城,地覆天翻。
那时,沈菊年正在院里采摘菊花,忽听到萧府来了人传报,说是四少爷回来了,七小姐请沈菊年过府一叙。沈菊年手上动作一顿,也只是一顿,然后接着做自己的事。
菊花性凉,有清肝明目之功效,可泡茶,也可浸酒。近来城里发生了许多事,人心惶惶,夜来难眠,戴老夫妇也有了些年纪,沈菊年寻思着泡壶桑菊银楂茶,对他们的身体也有益处。
下半天,瑞娘又来了一趟戴家,见沈菊年在院子里不紧不慢泡着茶,那戴家的小子坐在她膝上,跟着认字,她过得倒是惬意得紧。
瑞娘急道:“菊年,你怎么还在这里?七小姐正到处找你呢!”
“找我?”沈菊年一怔,“找我做什么?有事吗?”
“四少爷回来了啊!”
沈菊年点点头,“我听说了。”那关我什么事。
四少爷回来了,想必那边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了,也不差她一个了。她不想看热闹,更不想被人看热闹。
瑞娘沉默了片刻——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七小姐已经去四少爷那边了,让你也赶紧过去!”
沈菊年被推着走了两步,皱了皱眉,回头看瑞娘。“瑞娘,我去做什么,那里人定然多着……”
粽子紧巴巴地扯着沈菊年的衣角,也不让她走,一双黑眼睛死瞪着瑞娘。“坏人!”
跟他抢姑姑的都是坏人!
“让你去你就去,你这孩子……”瑞娘气急地赶着她,沈菊年莫名其妙地,被推着走了两步,见到停在门外的马车,沉思了片刻,终想不能再逃避了,四少爷是个明白人,便趁着这个机会把话挑明了吧。
到了萧府,一路上听到不少丫鬟讨论,听说四少爷瘦了许多,一脸风霜,大概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到底是随军,军中条件艰难,他一个萧家少爷,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吃过那种苦。
远远就看到围满了人,不用进去也可以想象,老太太、二爷、二奶奶肯定是围在床头了,七小姐定然也在,少不得还有三爷他们,毕竟还有药材的事要回报。
正想着,就看到有大夫走了出来,看样子萧锦琪可能还受伤或者生病了。只不过这个大夫却不是平常请的那一位老大夫,眼前这位看上去不过二十开外,年轻俊雅,眉目间又带了丝傲气,眼睛在沈菊年脸上一扫而过,只当没看到她这个人似的。
等他离开,沈菊年才听外围的丫鬟说,那是济南来的祝神医,和四少爷同路而来,似乎是来金陵拜访故人。
沈菊年也不关心其他,在外围走了两圈,便走到远远一个角落里坐下,等人散了再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和主子们才一群一群地离开,门庭立刻冷清了,只有萧娉婷还没有出来。沈菊年想了想,便走回院里,看到个面熟的丫鬟,想了一下,才记起是叫玉珠,于是问道:“七小姐在吗?”
玉珠一双眼睛在她脸上一转,神情古怪,阴阳怪气道:“七小姐在里间和四少爷说话,我帮您通传一声。”
这时里面传来萧娉婷的声音,“谁在外面说话?”
“回七小姐,是沈小姐来了。”
“菊年!快进来!”萧娉婷喊了一声,沈菊年对玉珠笑了笑,便拨了帘子进去。
床边放了张椅子,萧娉婷坐在椅子上,萧锦琪半倚在床边,脸色不大好,人确实瘦了许多,但看着又成熟了不少。这样的历练,是养在大宅门里的少爷们所没有的。经历过战事,进过军营,舔过刀口,生死关前绕了一圈回来,任谁都会成熟三分。
“菊年,你怎么现在才来?”萧娉婷拉住了她的手,顺手一拉一推,把她按在床沿上坐下。“我……”沈菊年一惊,想要站起来,却被萧娉婷紧紧按住了。
萧娉婷笑道:“来了就好,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你陪四哥说说话,他手上受了伤,有事你照顾着!”
沈菊年心想,他自己不也有丫鬟吗?
可萧娉婷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只留她一人尴尬坐着,面对萧锦琪。
萧锦琪有着一双和二奶奶极相似的眼睛,却不像二奶奶,也不像七小姐那样光芒四射。凤眼微挑,黑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