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随遇而安之宅门旧梦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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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遇而安之宅门旧梦 作者:未知

    ”白谦益眼神一闪,嘴角噙着笑,转头看向二爷,“听说也是过了年,就娶康家小姐过门?”

    “嗯。 秋读阁”二爷点了个头,“已经拖了一年了,如今也是时候了。”

    “康家大小姐也是明年入的宫。”白谦益若有所思,想起康明月的样貌,忽地嘴角一勾,笑道:“与小七倒是一时瑜亮了。”

    来日后宫,必没有人能与她们一较高下。

    康家……

    倒是有些麻烦。

    ———————————————————————————————————————

    郭府上,两个小孩,一人一把小弓,正对着不远处的靶子练箭,可惜多数剪枝都是落在半途,离靶子最近的一支还有两箭距离。

    对于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虽然长得敦实,看上去也有三四岁模样,但要箭中靶心,也确实有些难度。

    天宝放下小弓,跑到沈菊年身前,仰着小脸,举起手臂,委屈道:“姑姑,酸……”

    沈菊年一怔,随即笑着将他抱到膝上,帮他揉手臂。

    粽子回头对他扒了下眼皮,吐舌头道:“阿宝,你忒差劲了!”说着回身拉弓射箭,虽然还是没中,但好歹比上一箭又近了一步。

    这两套小型弓箭是沈菊年差人打造的,果然两个孩子爱不释手,粽子自从当了哥哥,一举一动都有了小大人的气质,天宝多了个哥哥,又多了个姑姑,反而娇气爱撒娇了。

    郭雍走到园中,看到粽子笨拙地的动作,忍不住咧了嘴笑道:“小子,你行啊!”

    粽子乍听到郭雍的是声音,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放下小弓,站定了身子冲他大声道:“将军好!”

    “别叫俺将军。”郭雍摆了摆手,“跟阿宝一样,叫叔叔。”

    粽子最崇拜“将军”这样的人物,见他平易近人,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声道:“是,叔叔!”

    郭雍嘿嘿道:“你这姿势不对,俺给你示范一遍。”转头对身旁的人说道:“帮俺取那长弓来。”

    郭雍的长弓自然不是孩子的玩具能相比的,看上去虽然古拙无华,但真正的良弓从来不需过多装饰。

    郭雍搭箭拉弓,似乎是扯到了伤口,眉头一皱,但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凝滞,弓弦拉至八分满,两指一松,箭尖啸而出,夺的一声贯穿靶心,箭尾嗡嗡直颤。

    两个小孩完全被镇住了,兴奋得哦哦哦直叫。

    天宝从沈菊年膝上滑了下来,小跑到郭雍身侧,举着小弓对郭雍道:“叔叔,教教阿宝!”

    “好嘞!”郭雍笑着帮他抓好弓,半蹲下自他身后环住,握着他的小手一步步指引着,拉弓,低声喝道:“射!”

    手上一松,弓箭飞射而出,堪堪命中红心,天宝激动得合不拢嘴。粽子忙道:“叔叔也教粽子!”

    “粽子?”郭雍揉了把他的脑袋,笑道:“好名字!”

    粽子脸上一红,嗫嚅道:“粽子叫戴立宗……”

    郭雍皱眉道:“还是叫粽子,好记又好吃。”

    “是!”粽子恭敬立正,正色说是。

    郭雍就如之前一般手把手教他射了一箭,三支箭并列而立于靶子红心之上,粽子仰着脸,崇拜道:“叔叔真厉害,粽子以后也要像叔叔一样,当个将军!”

    郭雍捏了捏他的脸,嘿嘿笑道:“小子,有志气!”

    回头见沈菊年神色恍惚,郭雍道:“菊年,你也要学么?”

    沈菊年回过神来,本来下意识想拒绝,但又改了主意,点点头道:“好啊!”

    虽拜刘晋铭为师,却没有学到什么实用的功夫,若能练练弓箭,那倒也不错。

    只是这里却没有沈菊年适用的弓箭,便只有用郭雍的。沈菊年一接手那张弓,才知道什么叫做弓不可貌相,若非她力气大,便连弓都举不起来了。

    这弓,看不出什么木头做的,但少说也有十来斤重。

    深吸一口气,沈菊年有些费力地举起弓,搭上箭,箭头却从指上滑落,方才她在想事情,没有注意看郭雍是如何教两个小孩的,此时便有些疑惑,回头看郭雍,却见他脸上微红,双手不知往哪里放,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呃……手不是这样握的。”郭雍指了指沈菊年握着弓的左手,下意识地想要覆住她的手,又收了回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两只手在她身后比划着,便像要抱住她,却又有些张牙舞爪……

    沈菊年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一脸迷茫。

    “菊年!”

    “郭雍!”

    门口传来两声清喝,一男一女,却是异乎寻常的异口同声,被喊了名字的两人同时回过头去,却见玉宁公主和李群,两个人同样神色不悦地大步走来,异常默契地往沈菊年和郭雍中间一站,隔开两人。

    “你伤还没好,怎么出来练箭!”玉宁公主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瞪着郭雍。

    郭雍瑟了瑟脖子,这个女人太不像女人了,女人就该像菊年那样。“你又不是俺娘,管得着吗!”

    玉宁公主瞪了他一眼,瞄了沈菊年一眼,像是想求证什么似的。

    “菊年,你想学弓箭吗?”李群缓了声音道,“我教你也是一样的。”

    他显然是刚下朝,身上还穿着朝服。

    沈菊年眼睛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最后放下长弓,微笑道:“我随便试试……”

    玉宁公主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长弓,诧异地看着沈菊年一眼,但随即恢复常色,从沈菊年手中接过长弓,随手取了枝箭,对沈菊年道:“本宫箭术也不差,你看仔细了。”

    她这是像菊年示好?李群微一挑眉看向沈菊年,却见她神色若常。

    玉宁公主慢慢拉开弓弦,让沈菊年看仔细了,这才松手放箭——咻——红心之上,中第四箭。

    玉宁公主自觉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郭雍,“怎么样,我也不差吧!”

    郭雍哼哼笑道:“果然好弓!”

    这就像人家问你字好不好,你却说纸好,玉宁公主也不生气,像是习惯了他这个老实人的不饶人,含笑瞪了他一眼,转身将弓递到沈菊年手中,“你来试试。”

    入手一沉,沈菊年对玉宁公主笑了笑,想着方才玉宁公主的姿势,尝试着搭箭拉弦,箭头却总是在指上微颤。

    “手臂抬高。”李群微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指点道:“与肩成一线,目视前方……”

    沈菊年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她眼力极佳,此时专注之下,那靶子便仿佛近在眼前,丝毫毕现。心跳缓缓,吐纳自然,连风吹过指尖的速度和温度都十分明显,沈菊年拉开弓弦——一分,两分,三分……八分——十分!

    全神贯注之中,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左右之人的神色,满月之弓在她两指一松后,羽箭咻的一声飞夺而出,速度之快,不见其形,只听一声脆响,箭头破开正中一只羽箭后,直没靶子,去势不止,竟射入靶子后两丈远的树干之上,箭尾直颤,嗡嗡有声!

    除了李群,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沈菊年。

    她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讷讷道:“果然好弓……”

    “沈菊年……”玉宁公主狐疑地看着她,“你真的是第一次射箭?”

    沈菊年收起长弓,感觉到手臂被震得有些微麻,镇定道:“自然是。”正说着,便感觉到袖口被人扯住,低头看去,却是天宝和粽子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姑姑,教教我……”

    李群弯下腰,拍了拍两个小孩的肩膀,说道:“先去一边玩,大人有话要说。”

    粽子对郭雍是盲目崇拜,对李群则有些敬畏了,听他这么说,立刻拽了天宝的手往外跑去。

    郭雍疑惑道:“有什么话说?”又转头对玉宁公主道:“你这么跑来,宁王没话说?”

    玉宁公主脸色一变,低声道:“你又叫错了,我父王现在可是皇上了。”

    “郭雍。”李群扫了玉宁公主一眼,对郭雍正色道:“菊年须离开金陵一阵子,后天我便带她和天宝去云都门。”

    第五十章 解除婚约

    更新时间201025 14:15:23字数:3089

    郭雍只道是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皱了下眉,问道:“什么?”

    玉宁公主嘴快答道:“沈菊年和阿宝要离开金陵,去云都门。”

    “为什么?”郭雍不解地看向沈菊年,“菊年,你要去云都门?”

    “是。”沈菊年点了点头。“郭雍,金陵乃是非之地,我不能久留了,更何况……”

    “她内息不畅,身患奇症,只有师祖有解救之法。”李群为她补充道。

    沈菊年隐约觉得,李群还没有告诉她全部真相,或许他也有自己的难处,沈菊年并没有追问,只是相信他不会害她。

    郭雍听他这么说,便有些紧张了。“菊年,你病了吗?”

    “大概算是吧……”沈菊年也不太确定这是不是一种病。“你不用担心,并非绝症,师祖会有办法的。”

    郭雍稍微放心了,又正色道:“那好,俺陪你一起去那个云都门!”

    玉宁公主急道:“你身为执金吾,手握兵权,可不能随意离京!”

    郭雍皱眉道:“那么麻烦,我辞了不做。”

    “那郭淮南会找你拼命的!”玉宁公主又气又急,含怨扫了沈菊年一眼,又看向郭雍,“你答应过他的事,难道忘记了吗?”

    郭雍茫然地眨了下眼,这才想起自己承诺过郭淮南,代原来的郭雍尽孝道,保郭家。“郭雍”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的死与他也多少有些关系,想起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郭雍烦恼地抓了抓头,当时看他丧子悲痛,一时冲动就答应了他,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多麻烦。

    “怎么这么麻烦呢?”

    这官场,从来不是你想抽身就能抽身的。

    李群垂下眼睑,又扫了郭雍一眼——郭淮南那只老狐狸,也不是郭雍能够看透的,不过老狐狸既然对他心存利用,那就不会害他,更何况有玉宁公主在,郭雍绝对会比大多数人更长命。

    外乱未平,鸟兽四起,郭雍这张良弓,也未到被藏的时候。

    “我有些话,想和郭雍单独说。”沈菊年轻声说道,眼睛扫过错愕的玉宁公主和李群,李群意会地点了下头,静静离开,玉宁公主经过沈菊年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希望你想清楚了……”

    一时之间,偌大庭院之中,便只剩沈菊年和郭雍二人。

    郭雍见沈菊年神色凝重,有些不安搓了搓手,“菊年,你有什么话要和俺说?”

    “郭雍,你先坐。”沈菊年顿了顿,见郭雍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想了许久的话反而不知从何说起了。

    “郭雍,前两日,皇上下旨,为我赐婚。”沈菊年斟酌着语句,缓缓说道:“对方是萧家的四少爷。”

    郭雍闻言一怔,随即惊怒道:“为什么?你答应了吗?”

    沈菊年摇了摇头,“没有。我虽抗旨,但皇上没有降罪,今日便已收回成命。”

    郭雍松了口气,呵呵笑道:“他还算明理。”

    “但是……”沈菊年口吻一转,“你知道,我仍在孝期,三年不得嫁娶。”

    “俺理会得。”郭雍点头,“你爹妈就像俺爹妈,你守孝俺也守孝!”

    沈菊年怔怔望着他,半晌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郭雍,谢谢你。”

    郭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你说谢谢做啥,俺从小没有亲人,你的家人就是俺的家人。你不要叫俺郭雍,怪怪的,你叫俺大路吧。”

    他改名了,郭雍,字大路,嘿嘿……

    沈菊年看着他的笑脸,只觉得许多话都难以出口。

    ———————————————————————————————————————

    玉宁公主心下有些惴惴,不时地来回踱步,却见李群面色不改,与郭府的管家说了几句,便转身提步离开。

    玉宁公主眼皮一跳,拦住了他。

    “李大人。”玉宁公主笑道:“你难道就不担心吗?”

    李群眉梢一挑,目光淡淡从她面上扫过。“为何担心?”

    “担心沈菊年和郭大路重修旧好,李大人一片痴心付水东流。”

    李群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道:“原来这就是公主担心的原因。”

    玉宁公主一呛,脸色微变,也不和他打机锋了,“听说李大人为沈菊年不惜面拂圣意,如此深情让本宫感动。沈菊年抗旨拒婚,同样情深意切,如今看大人胸有成竹,想必是是有十分把握与沈菊年比翼连枝了?”

    “承公主吉言了。”李群点了个头,绕过她便要离开,玉宁公主又退了两步,拦下他,急道:“你既然想带沈菊年走,不如让她把婚约也解除了吧!”

    李群脚步一顿,奇道:“公主若与郭将军情深,又岂是一个口头婚约可以拆散?若无感情,又岂是一道圣旨可以束缚?”

    玉宁公主闻言一怔,怔然间,李群已然远去。

    昨日宫门外,她拦住了沈菊年。

    “你什么都给不了郭雍,只会拖累他。他现在身在高位,有我父王倚重,身系郭家一门荣辱,他难道还能跟你回乡下种田吗?”

    沈菊年说道:“朝堂晦暗,郭雍性子淳朴耿直,并不适合官场斗争。”

    “有我在,自然没有人动得了他。”玉宁公主神色微微倨傲,“朝堂上的明枪暗箭自有我为他挡去,西南西北蛮夷肆虐,他天生将才,必有军功。郭雍是潜龙,难道你要把他困在乡野之间?”

    “我与他有婚约在前,他于我有恩有义,我不能毁约背信。”沈菊年说。

    “是有恩有义。”玉宁公主逼近一步,“可是情呢?你对他,根本没有情,对不对?”

    沈菊年眼睫微颤,抬眼直视她。“我有,爱情是情,亲情亦是情。”

    “可是这二者不同。”玉宁公主打断她,“他待我也与旁人不同,他娶你,也不过是因为婚约。”玉宁公主忽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既然彼此心中无意,何必为了口头婚约勉强结合?我方才听人说,李审言为了你面拂圣意……”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沈菊年的脸上表情,“萧娉婷告诉我你对萧四少有情意,我原先只道是确实如此,原来,原来……你若不是心中有了人,又怎么会这样大胆抗命?但那个人又不是郭雍,却是谁呢?”说话间眼波流转,想在沈菊年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沈菊年沉默不语,听见玉宁公主接着说:“你毁了婚约,是背信弃义,对不起郭雍。嫁给他,心里却藏了别人,同样是对不起他。沈菊年,既然李审言同样对你有意,你又何必勉强自己履行婚约,做出让每个人都不愉快的事?”

    沈菊年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她:“你若是真喜欢他,为何要这样逼他?”

    “每个人的想法做法不同。”玉宁公主眼波一转,“我和郭雍战场上出生入死,这样的感情,便是说与你听你也难理解。我知他心中并非没有我,只是守着和你的婚约,这才不敢与我亲近。沈菊年……”玉宁公主微微一笑,“你若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不如你主动接触婚约,放了他,也放了你自己。他即便难过,有我安慰,过一阵子也就好了。世事难两全,真想报答他,就担下这‘背信弃义’之名吧。”

    萧娉婷的手段固然高明,但与玉宁公主一席话相比,却还逊色三分。

    以她手段,既可驰骋疆场,又可纵横官场,凭她身份,天底下又有几人能与她抗衡?郭雍朴实,需要的,或许正是她这样能助他一臂之力,而且真心真意爱他的女子。

    “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他,我便放心了。”沈菊年轻轻说了一句,便离开了宫门。

    不自觉地想起郭雍提起玉宁公主时的神情,眼里带着笑意,嘴上却不饶人,“那个疯丫头的事有什么好说的,一个人单枪匹马闯龙潭,比男人还凶猛,要不是俺把她拖回来,都不知死了几次了!女孩家,还是应该温柔娴静,勤俭持家。”他自小失了父母,从来羡慕人家家里有严父慈母,一家人和乐融融,只希望自己以后也能娶一个那样的女子,每天回家都有热乎乎的饭菜,和微笑等他回家的娘子。

    岂是他和沈菊年是多么相像,都有一个想象中美好的家庭,模范一样的夫妻。

    但是婚姻大事,不能按图索骥,而世事变化,又出人意料。

    若没有喜欢的人,嫁给谁不一样呢?只要他能给自己安定的生活。

    可是若有了喜欢的人呢?

    沈菊年下定了决心。

    离开前一天,沈菊年带了天宝回安州拜祭父母,郭雍身上有伤,却还是坚持着跟去。

    “你爹妈就是俺爹妈!”郭雍坚定地说,“他们就像俺家人一样,妹子,阿宝都叫俺一声叔叔了,俺当他亲侄子!”

    沈菊年心里觉得温暖。

    郭大路是个很大路的人,辗转了一夜,他也想开了,菊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他要一个“妻子”,但更想要的是一个“家”,不能做夫妻,当兄妹也是一样。他对菊年是什么感情,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菊年比他聪明,听菊年的总是没有错。

    ——————————————————————————————

    下回预告:终须一别——菊年离金陵,娉婷遥相送。

    云都卷 第一章 山高水长

    刚见面不久就分别,郭雍心里有些难过。

    金陵城外,天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赖着不肯走。他和粽子感情正好着,要他们分开实在难办。粽子崇拜郭雍,跟在他左右当了小小厮,跟他学箭术兵法,天宝和粽子抱着一团,难分难舍,鼻涕眼泪糊了对方一声。李群无奈,舞了一套剑法,才成功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

    “阿宝也要学剑法……”天宝眼睛亮亮,李叔叔的剑法比叔叔的好看多了……

    粽子搓着小弓的手紧了紧,很有气节地拒绝其他诱惑。

    “跟姑姑去去都门就能学剑法了。”李群拍了拍他的脑袋,诱拐良家小孩。

    天宝犹豫挣扎了一下,一下,又一下……转头问沈菊年道:“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菊年答道:“一年半载,若天宝想粽子了,我们就回来看看,好不好?”

    听了这个答案,天宝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又握着粽子的手继续难分难舍去了。

    “菊年,我最近常想,若当年第一次去安州的时候,我便带你离开,或许后来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李群低下头,看着沈菊年的侧脸,轻声说。

    “会发生什么事,是更好还是更糟,谁也无法预料。”沈菊年垂下眼睑,“但离开这里,我却不想再回来了。”

    金陵的深宅大院,纸醉金迷,让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但无形之中,仿佛有一条锁链,将自己与这个城市,这个宅门紧紧相缚。那条锁链,来自于内心,今天,她终于可以挣脱这条锁链的束缚了。

    “菊年,你说那人是不是来送你的?”郭雍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马夫跟了我们许久了。”

    沈菊年一早就看到了,那是萧府的马车。

    “我去同她说几句话。”沈菊年对李群道了一声,便只身向那马车走去。

    李群的目光一直尾随着她,事已至此,谅萧娉婷也不能再做出什么伤害沈菊年的事了。

    见沈菊年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车夫急忙回头对车厢内的人说道:“七小姐,沈姑娘来了。”

    里面的人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掀起了帘子,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与沈菊年四目相对,相对无言。

    沈菊年在车前停下了脚步,萧娉婷在车上俯视着她,两个人之间的位置似乎从来都是这样,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是高高在上的俯视,而现在最后一面,也仍是如此。

    不是沈菊年习惯了仰望,而是萧娉婷习惯了俯视,无论在何时何地,她都能找到高人一等的位置。

    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沈菊年发现,萧娉婷瘦了许多。

    “娉婷……”沈菊年嘴唇一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娉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苦涩的微笑。“菊年,再见。”

    若可以,沈菊年希望的是不再见。

    并非她恨萧娉婷,而是因为金陵这个牢笼,她不想再回来,而萧娉婷永远也逃不出去,两个人,应该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从十二岁离家,到今日为止,她的命一直与萧娉婷紧紧纠缠,曾经的疼惜,因为一次次的伤害而变成一个不堪回首的笑话,若没有发生那些事,她会把她当姐妹,因为有家人,便是寒冬也能感受到一丝温暖,为了这一丝温暖,她可以生,可以死,可以留下。

    但是再没有能让她留恋的温暖了。

    “娉婷,好好照顾自己,深宫内院……”沈菊年轻轻叹了一口气,再多的关心话也是无益了。

    萧娉婷合上眼,眼泪滑落,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第一次,在人前落泪。

    “菊年……”萧娉婷颤抖着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对她撒娇,软软喊了一声:“菊年,抱抱我……”

    便是再多的怨,在这一刻也都化为淡淡的心疼。

    萧娉婷把脸埋进她颈间,闷声哭泣,多日来的委屈、不甘、绝望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眼泪一滴滴滚落,灼热滚烫,湿了沈菊年的肩膀。

    “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想要你们都留在我身边……”萧娉婷哭着说,“菊年,菊年,你别恨我,我不想要你离开……”

    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她在意的根本不是李群,根本不是抢走李群的菊年,而是不在意她的李群,而是抢走菊年的李群!

    “别走……别走……姐姐……”萧娉婷失声痛哭,再不会有一个人像菊年那样对她好了,好想回到过去,她再也不争了……

    那一声“姐姐”让沈菊年身子一震,垂下眼睑,泪光泛上眼眶——是不是太晚了?

    她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她想要的,只是一点温暖,真正的温暖,只是她用错了方式。

    “娉婷,你要好好的……”沈菊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原谅吗?

    她不知道自己原谅她了没有。

    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

    今日她家人送到那个世上最大的宅门之中,和十二岁那年的自己是何其相似。但是自己终于有离开的一天,而她这一生,再无其他可能了。

    而她,才十四岁,在她眼中,还是个孩子。

    萧娉婷紧紧抱着沈菊年,带着哭腔说:“带我走,带我走吧……”

    走得了吗?

    她身上的枷锁太沉重了……

    沈菊年越过她的肩膀,看到城门那边远远而来的两骑。

    萧锦琪,祝悠。

    哒哒哒——

    勒马停下,两人翻身下马。

    “七妹。”萧锦琪看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眼,面露不忍,她终于明白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太迟了,便是他,也无力回天了。

    祝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眼看向远处的李群和郭雍,轻轻点了个头。

    萧锦琪安置了萧娉婷,走到沈菊年面前,轻声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沈菊年不解。

    “谢谢你没有恨她。”萧锦琪眼底掠过一丝悲哀的苦笑,“她还只是个孩子,我没有教好她。”

    “是。她还是个孩子。”沈菊年看向车厢,看不见萧娉婷,“可是再过不久,她就没有当孩子的权利了。”

    “你知道了?”萧锦琪没有惊奇,毕竟沈菊年身边的人都是皇宫的常客。

    “我相信你会为她打点一切的。后宫,是世上最大的宅门。”沈菊年不忍地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已恢复了常态,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上面绣了一朵淡淡的菊花,“帮我转交给娉婷。”

    接过丝帕,感觉到残余其上的温度,萧锦琪心口一酸,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我会的。”

    看到他的微笑,沈菊年眼神一动,不说“再见”,只回以一个微笑,便转身离开。

    一步一步,在雪未化尽的黄土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萧锦琪看着她走到李群身边,感觉到手中的温度被冬日的风一吹,再无一丝余下。

    轻轻摩挲着丝帕上的菊花,闭上眼,最后一次默念她的名字,然后睁开眼,转回身,把丝帕递入车厢中。

    上马,掉转马头,向着金陵的方向一步步回走。

    “我本来以为会有好戏。”祝悠嘴角噙着抹笑,“我本是来帮你抓离家出走的秀女。”

    “她不会逃。”萧锦琪摇了摇头,“她想,但是不能,也不会。”

    就像他,同样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一旦明白了身上的重任,就不再有任性自私的权利。

    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个人幸福,总是最先被放弃的。

    “小火药桶长大了?”祝悠挑了挑眉,“真难得,看她哭得颜色尽失。”

    了解祝悠为人,萧锦琪没有因为祝悠的话而动怒,只是微微苦笑:“我也是第一次见她哭得这般伤心。这两天的囚禁,她该悟了……”

    祝悠垂眸不语,半晌方道:“你对沈菊年……我以为,你会藏下那方丝帕。”

    “它本来就不屑于我。”祝悠不知道他说的是“它”还是“她”,只听萧锦琪又说:“七妹需要它,来日深宫之中,希望你能多照顾她。”

    祝悠轻地轻,而又郑重地点了个头。

    “我甚少佩服人,你是一个,旁人说你冷酷无情,心机深沉,真真是瞎了眼。”

    “倒也未必。”萧锦琪淡淡一笑,“只是感情贵在真挚、长久,我自认不是多情之人,这世间人太多,我的感情只能倾注到有限的人身上,难免冷落了旁人。他们说我无情,也不是没有道理。至于心机……这世道,单纯之人,是活不下来的。”

    祝悠哈哈一笑,拍了拍萧锦琪的肩膀,“我要看你能活出怎样一番精彩!这一趟出山,我可是见识了不少!”

    “也得到了不少。”萧锦琪侧脸看他,“世上最年轻的太医院院首?为什么辞了这份差事?”

    “麻烦。”祝悠扯了扯嘴角,“几乎要日日入宫报道,你知道我受不了那样的生活,更何况有一群白发白胡子老头整日给我脸色看,我就跟皇帝说了一声,以后自由出入皇宫,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萧锦琪叹道:“能活到你这般境界,实在是让人佩服。”

    “能得萧兄佩服,在下荣幸得很。”祝悠抱拳一笑,“受之不愧了!”

    萧锦琪一笑:“你有其他打算?”

    “我打算开个医馆药店。”祝悠摸索着下巴,眯着桃花眼想,“只治疑难杂症,贩卖妇科千金方。”

    “这个我倒可以帮上忙,这药店叫什么名字?”

    “江南春吧。”祝悠一笑。

    萧锦琪眉梢一挑。

    江南春、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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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都卷 第二章 温暖雪夜

    这一次皇帝几乎将赈灾之事全权交由李群负责,甚至给了他先斩后奏的权利,前方的奏报一次次送到李群手中。

    本该快马加鞭赶到灾区的李群却奇异地选择了最低调的方式,慢慢地坐着马车向灾区驶去。

    这一回主要受灾区覆盖了将近四个省份,旱灾紧接着雪灾,这一个没有余粮的寒冬,让死亡人数大大增加,送到李群手中的是前期勘灾的报告,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李群细细地看着每一条目,眉头越皱越紧。

    “大人,天色快黑了,是不是在前面的村子落脚?”外面传来车夫的问话。

    李群合上书页,回道:“是,你安排。”

    “审言。”沈菊年轻声问他:“灾情是不是很严重?”

    李群安慰地回以微笑,“你无须担心,只要救助及时,不会有大碍。”

    可是一般来说,天灾总是伴随着人祸,而真正的死亡,往往不是因为天灾,而是因为人祸。

    沈菊年心中这般想,却没有说出口。

    以李群才智,又何须她多言,只是看着他眉心微蹙,她也高兴不起来。

    天宝在沈菊年怀里睡得正香,被抱下车的时候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然从姑姑怀里挪到了李叔叔怀里,吓得瞪大了眼睛。

    李叔叔冷冰冰的,可是又很厉害的样子,他和粽子一样,对他又敬又畏,连主动靠近都不敢,遑论让他抱了。一下子僵住了小脸,一动不感动,求助地看向姑姑。

    李群挑了挑眉,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屁孩,一双眼睛和沈菊年有七八分相似,但性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知道以后菊年的孩子是不是也和他一个样子……

    沈菊年手臂被天宝压得麻痹,这才让李群接了手,见天宝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对李群道:“他都醒了,你就放他下来自己走吧,看他吓的。”

    天宝如蒙大赦,从李群怀里溜了下来,跑到沈菊年身后,扒着沈菊年的衣服偷眼打量李群,让李群觉得有丝丝奇妙的感觉——郁闷。

    自己那么不讨孩子喜欢吗?

    这本是个荒郊野外的客栈,客栈里一个客人也没有,一个掌柜。一个店小二,一个厨师,是这家客栈所有的成员组成。

    眼看着一辆大马车在门口停下,三个人都打了个激灵,立马出来迎客。

    “老爷夫人小少爷里面请~”店小二过度殷勤地弯着腰给他们擦桌椅。

    听到这三个称呼,“老爷”“夫人”脚下一顿,“小少爷”冷不防撞了沈菊年一下,摸了摸额头,不解地抬头看沈菊年。

    沈菊年轻咳一声,别过脸掩饰尴尬,心不在焉地打量整个客栈。

    李群点了菜,转头看到沈菊年微红的耳珠,忍不住勾起唇角,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大好地大赏了店小二。

    天宝坐在椅子上够不到桌面,蹭了两下坐到沈菊年膝上,扯着沈菊年问东问西,让沈菊年不至于太尴尬。

    问了几句,天宝又转头看李群。“李叔叔,云都门在哪里啊,什么时候到啊?”

    “还有两天马车便到了。”李群放柔了声音说,感觉自己就像在讨好这个小孩,脸上表情又有些不自然了。

    “云都门是在云里的门吗?”天宝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问。

    “云都山高耸入云,故此得名。云都门也是因云都山而得名。至于云里的门……”李群认真地想了想,“大概也算是吧。云都门的山门确实宛若云淹雾绕的南天门。”

    天宝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发现自己好像没听懂,低下头继续玩自己的筷子——粽子哥哥说得对,李叔叔果然是个很厉害的人……

    沈菊年咬着唇,忍不住低下头笑出声。

    李群皱了皱眉,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跟小孩子说话比跟朝堂上那些文官辩论还难。自己果然没有郭雍的语言天分和亲和力。

    沈菊年干咳几声,忍笑道:“你说话太文绉绉,他会听不懂的。”

    可是想象李群用夸张的幼儿语言和天宝交谈——沈菊年又忍不住低下头掩饰笑意。

    好在那边迅速上菜,化解了李群的尴尬。

    荒郊野外,没有什么美食佳肴,好在几个人都是能将就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将桌面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坐了一整天马车,你也累了吧。”看着天宝吃饱喝足又一脸睡意,李群眼里含笑抬头看向沈菊年,“早些休息吧。”

    这客栈一共只有三间客房,刚好车夫一间,沈菊年和天宝一间,李群一间。(那种传说中客栈永远只有一间客房的事没有发生)

    沈菊年的房间便在李群隔壁,在这种地方的隔音效果很差,沈菊年半夜醒来的时候,听到隔壁还有声响,出去倒了壶热水,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李群房里的烛火还亮着,在他门口顿了顿,正想着要不要给他送壶茶水茶水,便听到里面传来李群的声音:“别在外面站着,进来吧。”

    沈菊年一窘,面上微赧,门轻轻一推便开,李群果然还在翻阅资料,杯中茶水早已凉了,不见一点热气。

    “你怎么还没睡?”沈菊年看了一眼桌上的资料卷宗,“你已经看了一个白天了,还没有看完吗?”

    李群稍稍整理了一下桌面,沈菊年帮他把热水添满,听见他说:“我对当地的环境和官吏资料尚不了解,只有三天时间,能看多少是多少。”

    “可是你这样不眠不休,熬得住吗?”沈菊年皱眉看着他,“不怕累垮吗?”

    “我一日只需一个时辰睡眠便足够,再看一会儿便休息。”李群眼里带着暖暖的笑意。沈菊年看天色,差不多已近丑时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帮你煮些宵夜?”

    李群点了点头,“也好,我还要再看些去年的资料。”

    沈菊年得了他的话,便又起身回到厨房,厨房里的东西也少得可怜,但做两碗面条还是够的。

    沈菊年担心吵醒旁人,轻手轻脚地生火、切菜。

    过去在萧府、李府,她也常常这般为他做点心、宵夜,他的世界越来越大,很多事,或者说所有的事,她都帮不上忙,只有用这种方式表达她的心意。

    沈菊年盖上锅盖,轻叹了口气,忽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心下一跳,回头看去。本来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别人,结果却是李群,手里还拿着件披风。

    “夜里风大,我才想起你出来的时候没有披上外衣。”李群走到她身后,为她披上外衣,“我是不是很粗心?”

    沈菊年心头一跳,紧了紧披风,僵硬笑道:“不、不会……其实厨房里挺热的。”

    只不过厨房在后院,过来这里要经过中庭,确实是夜里风大。

    锅里的水正慢慢地升温,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衬得李群的声音清冷却又温暖。“二师兄常说我粗心,从不将旁人的事放在心上。那一日你受伤了,我也没有注意到你的水壶是空的,让你忍着痛自己出来取水。”

    沈菊年怔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事,淡淡一笑:“这不过是些小事,你没有留心到也是正常的。”

    “不。”李群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沈菊年被炉火映得有些微红的侧脸,柔声道:“同样的小事,你却事事放在心上,我的喜好,我的避忌……在萧府的那几个月里,我有时便想,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了解我就如同世上的另一个自己。”

    沈菊年觉得自己耳后发烫,不敢抬头看他,盯着沸腾的热气,嗫嚅道:“我只是……”只是不由自主便留了心……

    “菊年,回云都门之后,我一直想回去找你……”李群缓缓说,“可是看到你那么幸福,我却没有勇气带你离开。你要嫁给另一个人,像曾经那样等我,去等另一个人,生平第一次,我觉得难过。”

    后来,清央师兄告诉他,那叫做“在乎”,更通俗的说法,是“吃醋”。

    你该去把她绑回来。清央师兄一本正经地出馊主意。那个女孩是个有心人,谁能得到她的心,就能一世幸福。

    可是会不会太迟了?她已经定亲了,或许已经成亲了。

    “菊年,我一直害怕,自己明白得太迟,你离开得太快,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我再不能更喜欢了。只要你心里有我,即便是圣旨赐婚,我也会为你抗旨到底。”李群一字字重愈千钧,一字字击中沈菊年的心房,寂静的雪夜,只有他的声音,还有她的心跳。

    “我从未喜欢过人,不知道该如何对人好,二师兄说我向来粗心,常常会忘记身边的人和事。可是,菊年……”李群顿了顿,轻轻上前一步,柔声道:“你的事我会放在心上,我会学着去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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