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遇而安之宅门旧梦第17部分阅读
随遇而安之宅门旧梦 作者:未知
不上好。”
清肃笑道:“三师兄倒算起命来了?”
“这看得出来。仔细杨想,沈菊年也才十六岁,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怎么会有那样一双眼睛?倒像是经历过风霜雨雪的人,却没有摧折,反而更加坚韧了。”
“你对她看法似乎还不错,可是你之前好像说过,她‘也不怎么样’?”
清央摸了摸鼻子,笑道:“我故意这么说的。其实师弟能遇到这样一个女子,相知相爱,也是莫大福份了。你知道,师弟也是被宠大的,他虽多智,在感情方面却几乎一片空白,难免会有疏忽之处,又带着一丝骄气,而沈菊年那个女子,能容人,会疼人,正是适合师弟的那个人。”
清肃沉默了片刻,长叹道:“师傅常说你知人善任,不偏不倚,这天权殿由你坐镇,果然最佳。”
清央摆摆手笑道:“这话可说错了,我如何能做到不偏不倚,我的心偏着呢,若不是她真的能对师弟好,值得师弟付出,我怎么照看她?”
清肃一滞,想到门中诸位师兄弟,二师兄离开之后,便是三师兄清央和李群走得最近,不禁狐疑问道:“你让我以三倍强度训练她,不会是埋怨她抢走了师弟,分报私仇吧?”
清央瞥了他一眼,“我和她有什么私仇?”
清央和沈菊年有什么私仇?
他这都是为她好啊……
师弟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便奋不顾身,如果“那个人”不是沈菊年,他管她是死是活。
清肃这句话是开玩笑,旁人心里不知道怎么想呢。
不过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清央摇了摇头,离开天权殿,很是惆怅地朝正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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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都卷 第十一章 此事难两全
正殿附近一个人也没有,清央到的时候,三位长老正吵得不可开交。
“不行!如果蛊王给了沈菊年,李群怎么办!”宗明长老素来笑眯眯的脸上这时失了笑容,一脸焦虑,“没有纯阴真气,就只有蛊王能够救李群了!”
宗英长老为难道:“可蛊王本来就是沈菊年之物,我们如何能够强取豪夺?”
“沈菊年体质异常,掌门师兄至今也未查出病因,更何况这种病是否致命也不确定。即便用蛊王为她洗髓,也不一定有用。届时若蛊王死,纯阴真气废,而沈菊年未必能活,李群必死,宗英,你觉得这样做合算吗?”宗明长老掌管财权,便是这种事情,他也习惯了一条条分列利弊,计算得失。
宗英长老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有看向宗元长老。
宗元长老淡淡说道:“李群的事,本来就与沈菊年无关,她没有必要为了救李群而放弃自己的一线生机。”
宗明长老急道:“宗元师兄,你不是向来疼爱李群!”
“宗明。”宗政掌门睁开眼睛,呵呵笑道:“你不要冲动……”
宗元长老抬眼看向清央,说道:“清央,你有什么看法?”
清央几步上前,鞠了个躬,正色答道:“师弟明知只有蛊王能够解自己的火蚕毒,却让沈菊年将玉镯交给师尊,他在信中早已说明了一切,知几位长老疼他,必有不忍,但他心意已决,绝对不愿意为了救自己性命而置沈菊年于险地,若几位长老挪用蛊王救他,而沈菊年因此丧命,只怕师弟也不能独活。”
宗政长老微微点头,含笑道:“清央,人这个月来让清肃如此训练她,可是怕她承受不住洗髓之痛?”
伐脉洗髓,宛若再世为人,不但是指洗髓扣获得新生,更是洗髓过程中宛如凌迟一般的疼痛。这一个月来他看得仔细,沈菊年的性子至柔则刚,意志力极强,那样强度的训练,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她却咬牙挺了下来。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打破了云都门多少项记录了。这样的人,只要她心存生念,那再痛再苦,她都一定能够凭着意志力熬下去。只要她的身体承受得住。
如今的她,应该可以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但宗明长老依然不屈服。“清央,所有师兄弟中,你与李群最为交好,怎么可以不顾他的性命!”
清央无奈一笑。“我与他交好,知他心中所想,所以不希望他恨我。”他将沈菊年托付给他,如此重担,他如何敢轻负。
二师兄走后,便只有他这个不成才的三师兄还能和他说上几句话。他不能、不敢,也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宗明长老还想说什么,宗元长老阻止了他,转头看向宗政掌门。“掌门师兄其实早有定夺了吧。”
宗政掌门垂下眉眼,看着眼臆玉盆中赤血蛊王,一般的蛊王都只有一只,只有那玉镯中的蛊王最独特,却是细细弯弯的一对,通体透红,鲜红欲滴,将玉镯缓缓融化,这两只蛊王才脱了封印出来。
本以为遇见沈菊年,是上天对李群的恩惠,除了百年难得一见的蛊王,上清纯阴真气竟也能够压制火蚕毒。以火蚕毒这般霸道的毒性,每年即便三两次反复,如此销筋噬骨,李群也难活过三十。但毒发之时若有真气压制,或许他还能多活个十几二十年。而更大的惊喜却是,沈菊年身上竟有一对千年不遇的蛊王,若以蛊五洗髓,便能尽清余毒,而原有内力虽然全部散去,但之后无论修习什么内功都会事半功倍,更能益寿延年。
可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若用蛊王给沈菊年洗髓,会不会改变她的功体,洗髓之后,若连上清纯阴真气也一并散去,再修习之时即便习得太清混元诀,也未必能够压制住李群体内的火蚕毒。
这样一个难题摆到他们面前,他们却不能像李群一样决绝。
“蛊王炼成,还须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清央,你好好照顾她。”宗政掌门收回目光,对清央道:“记住,有些事,不该让她知道的,还是要瞒着。”
“是。”清央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又说道:“沈菊年请求离山,弟子已经批了。”又把详细的事情禀告了一遍。
宗政掌门点头道:“虽说保护,也不是把她软禁在山上,和同门一起行动,应该不会出事。”
如果她只是一只一碰就碎的花瓶,也就没有让他小心保护的价值了。
沈菊年收了行装,又把天宝托付给了水镜,这才往山门和几个师姐会和。
玉衡、开阳、摇光三堂就按次坐落在山路边上,不如四殿大,但也不小,三堂的弟子因属外室,很多都在山下居住,只有一些高级弟子才会住在山上。
下了山,走不远便看到粥厂,这时已过了早饭时间,早上的施粥已经结束,几个弟子正在收拾着东西,不远处的一个棚子里则有几个弟子在熬药,看样子确实人手紧缺,往往是一个人做着几个人的活,其中一个青年弟子皱着眉,正在和另外一个人商量事情,余光瞥见沈菊年三人走来,立刻停了话头对三人微微一笑。
“两位师妹,还有这位……”青年弟子疑惑地看向沈菊年。
柳花苓接口道:“菊年,剑宗的师妹。”又对沈菊年介绍道:“这是术宗的黄羿舒。”
黄羿舒对沈菊年呵呵一笑,这少年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很有几分憨实的感觉,手边还摆放着小药杵,药箱,沈菊年心里一动:“这位师兄也是学医的?”
黄羿舒腼腆地点点头。“学艺不精,只能医点伤寒杂病。”
洛酥嘻嘻笑道:“你也就比我差点,你要是妄自菲薄,那我的水平也被你拉低了。”
黄羿舒听洛酥这么说,脸上微红,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样子也是不善言辞的,尤其是在洛酥面前。
沈菊年走近了些,看了桌上摆放着些药膏,鼻尖一嗅,问道:“都是些治疗冻疮的药膏?”
黄羿舒点头道:“师妹也懂吗?”
沈菊年微笑道:“在乡下的时候常见人用过。师兄,冻伤的人多吗?”
黄羿舒叹了口气,“不知为何,采购的衣物还未到,前几天又下了场大雪,不只是冻伤,只怕冻死的人也有不少。术宗里学医的弟子被派出去了不少,能救几个是几个吧。几位师妹可是奉命离山?”
柳花苓点点头,眼睛扫了药棚一周,道:“药材也还没有送到?”
“同样也延误了,摇光堂也没有消息传来,只怕撑不了多久。几位师妹将往哪个方向走?”
“北方。摇光堂消息,北方受灾情况十分严重。”柳花苓淡淡道。
她日日在山上修炼,却不知人间疾苦。听黄羿舒这么说,只怕这一场雪灾下来,死伤无数。而云都门这里情况还算可以了,再往北方情况更为严峻审言他现在怎么样了?
几人在谈论药材问题的时候,沈菊年耳尖地听到几个弟子在低声嘀咕,说是粮食迟迟未到,粥已经越煮越稀了。
这一次的粮食是从无锡几地运来,照理说,二十号应该就会到了金陵,然后便 传动由陆路运输至云都门,最多不超过七日便会到达。但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天了,而前方还没有消息传来。
“不会是遇上劫匪了吧?”一个弟子担心地说。“这种年节,最容易遇上饥民劫粮。”
“便是遇上饥民劫粮,我们剑宗气宗派出了二十几个高手,难道会打不过那饥民?”另一个弟子反驳道。
“或者是被大雪阻了路?”
“这一路行来多是平野,没有隘口山路,应该不至于吧?”
怕被外面的百姓听到引起恐慌,两个弟子小声说着,也是沈菊年耳力好才听得一清二楚。
这段时间来,云都门的弟子进进出出十分忙碌,隐约有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似乎不只是救灾这么简单,但具体为何事,想必是高度机密,沈菊年也无从得知。
沈菊年三人带起伤药,一人一骑向北而去后不久,便突然见一骑飞奔而来,到了粥厂之前仍未减速,马头一掉,径直奔向另一个方向,人却飞离马背,一刻不停地奔上山。
几个眼力好的弟子惊呼道:“元姬师姐!”
黄羿舒也怔了一下:“元姬师妹?她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又她背上似乎受了伤,有血迹,颜色深,已经凝结了,受伤时间应该不短,却没有时间包扎难道路上真的有人劫粮了!
饥民断然不可能有力气向云都门的高级弟子劫粮,二十几个弟子,却只有元姬一人回来,其他人呢?
黄羿舒眉心渐锁。
只怕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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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都卷 第十二章 荒年的考验
叶寻闻讯赶到太极广场,见正殿外围了不少人,正想上前,便见清央从殿内走了出来,狐狸眼睛一眯一扫,冷声道:“都给我回自己房间去!”
笑面狐狸不笑了,几个弟子一哆嗦,立刻散了开去。
最外围的柳凝烟也缩了缩脖子,不敢上前了,拉住一个女弟子问道:“刚回来的是元姬师姐吗?”
那弟子点了点头,说道:“元姬似乎受了伤,提了一口气奔到正殿,只说了一句‘有人埋伏劫粮’便晕了过去。”
埋伏?
“那禾姐呢?清苒师叔不是也去了吗?”柳凝烟急问道,小脸上满是焦虑担忧。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弟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清苒是玉衡堂的堂主,闫一禾是玉衡堂的执事,也是叶寻的妻子。柳凝烟和闫一禾感情极深,情同姐妹,眼见玉衡堂的元姬身受重伤,闫一禾等人生死未卜,不脸煞白,眼眶泛红。忽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却是叶寻。
“大秋……”柳凝烟含着泪看他。
叶寻方才必然已经听到了这些事,脸色不太好,却仍是安慰柳凝烟。“别担心,有清苒师叔在呢。”
“元成!”清央远远站在台阶之上,对叶寻唤了一声,“跟我来!”说罢转身进了殿。
叶寻一怔之后,随即面色凝重地跟了上去,不多时,便 又有另一队弟子行色匆匆地离开云都门。
柳凝烟缠着叶寻问闫一禾的事,叶寻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些疲惫地安慰道:“你放心吧,你禾姐不会有事的。”
他手中捏着张纸,正是这次出任务的弟子名单,除了玉衡堂的几人,还有内门的高级弟子二十几个,除些之外,另有二十几个俗家名姓,却是金陵方面的保镖,其中有一个名字却相对特殊。
萧家四少,萧锦琪。
这次的粮食其实分为两批,一部分送来云都门,另一部分送到北方,两队人马在骆家庄分开之后才受到伏击。元姬负责的送往云都门的这一批,而萧四少带的队伍继续北上,却不知道是否也遇到埋伏。
这样的行动似乎是早有预谋,不像是普通贼寇,反而更像是官兵!
看样子,北方那一队也是难以幸免了。
沈菊年三人做普通人打扮,寻荒郊山村一路北上,每到一处,便停留一日半日为村中百姓诊治。村中多有老弱病残之人,身在病中无力远行,因此虽然云都山肢下有粥厂,他们却只能躺在家中慢慢等死。三人只能治病不能救命,虽然治好了他们的病,但身上并无多余粮食,便是她们三人也只是啃着干硬的大饼,分出去之后连自己也没有口粮了 。
“这附近似乎有一个城镇,我们快马奔去,先买几袋大米,能救一时是一时。待他们恢复体力,便能动身去粥厂了。”柳花苓说。
“那好。”洛酥也收起了笑,“我和菊年去,我留下来煎药。”
虽说是药三分毒,是毒亦能治病,但对付这些伤寒病,柳花苓终究是比洛酥熟悉一些。三个在这件事上意见达成致,沈菊年和洛酥上了马,立刻便 赶往城镇。
洛酥见沈菊年面色凝重,眉宇间似乎有一丝疑惑和担忧,开口问道:“你有心事?”
沈菊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师姐,你有没有发现,那个村庄里,几乎没有女人。”
洛酥回想一番,也觉得奇怪,“可能是逃了吧。”
村中甚少青壮男子,可能是粥厂,可能沦为流民,但女子呢?沈菊年发现比例远远失调,心中不安更胜,但也说不清原因,只有勉强一笑:“可能吧。”
城镇中亦显得萧条,两人迅速找到米铺,令人讶异的是,米铺的生意似乎也不怎么好。洛酥没有多想,进门便要了百斤百米。
店员懒懒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斗米四百钱,姑娘确定要吗?”
四百钱!
洛酥还没什么反应,沈菊年脸色却变了,荒年粮价飞涨是自然,但是这粮价岂止是翻番,四百钱一斗,普通农民根本买不起!就算把她们身上身上所有的钱凑到一起,也不够让村里人都喝上一碗粥!
洛酥醉心毒术,极少下山,也从未注意过粮价,此时一算,也发现不对劲。皱着眉道:“怎么这么贵?”
店员冷笑道:“流年不利,南涝北旱,地主家都没余粮了,我们这里卖的不是米,是命,就这个价,你爱买不买!”
除了柳花苓,哪里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洛酥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就变了,下意识地就要扔把毒粉,沈菊年急忙拦下她,“师姐,我们另外合计。”
粮价如何也不是店员能做主的。
洛酥压了怒火,大步出门,沈菊年随后跟上。一路上百姓或者脸色灰败,或者满脸怨恨,已当“人情汹汹”四个字。
“师姐,只怕是南方的粮食调济出了问题。”沈菊年走在她身侧,缓缓说道,“店家抬高粮价也是为求生存。”
沈菊年亦经历过荒年,虽不如这一次这么严重,但也知道举凡荒年,通常会出现的几个现象:物价上涨,疫病流行,流民四起。
洛酥平日笑眯眯的,此时再也笑不出来,缓下脚步,“他们要生存,难道别人便不用吗?现在怎么办?不如去其他铺看看?”按照那个价格,她们根本买不起粮食。
沈菊年摇了摇头。“平日同业相争比低价,但到了这时为了囤积居奇,反而是比谁家价高。城中米铺纵然有低于斗米四百钱的价格,也断然不是我们能承受的高价。”
如果一家粮价定低了,必然会引起哄抢,一家米铺若在这时存粮告罄,那基本上可以永远关门了。
“南方的粮食,照理说应该运到了吧。”沈菊年眉心微蹙,“我们去客栈打探一下消息,看有什么说法。”
洛酥对山下事务不如沈菊年熟悉,便一切听了沈菊年的吩咐。
两人进了客栈,看到大堂上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十分冷清。落座之后,店小二上来招呼,问两人要点什么。
沈菊年扫了眼堪比金价的菜价,心里有了个数,便只要了一些大饼作为干粮。
店小二撇了撇嘴,哦了一声,懒懒散散地转身离开,又见进来几个财主模样的人,眼睛一亮,上前招呼。
那几人说笑一番,其中一人道:“多日没有开荤,来两个荤菜吧。”
沈菊年听了几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便转头向另个店小二询问官府赈灾的消息。
那一边,店小二得了令,便撩了帘子进后院厨房喊菜句,沈菊年五感过人,分明听到厨房传来女子的哭声,疑惑地转过头看去。
洛酥见她说到一半突然转头,也顺着她的方向看去,问到:“有什么不对劲吗?”
“有女子的哭声。”沈菊年心上突然发凉。
洛酥冷冷一笑:“有笑声才奇了。”
“不对!”沈菊年眉头一皱,忽地站起身跑向厨房,洛酥怔了一下,也提步跟上。
店小二掀了帘子出来,看一个少女要闯厨房,立刻凶猛地拦住她。“你做什么!”
沈菊年不与他废话,在他肩上一推,那店小二便跌到旁边去了,帘子一撩起,随后赶到的洛酥看到里面情况,也惊呆了。
两个女子被缚住手脚,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正高高举了刀要劈下。沈菊年还未动手,洛酥已经扬起一枚铜钱,精准地打到那人右腕的阳谷||狂c|,那人手一麻,刀立刻掉落在地。
“你们这是黑店!”洛酥震惊道。
掌柜店小二都赶来了,听洛酥这么说,掌柜脸色铁青道:“这位客官别血口喷人!”
“证据就在这里,你们有什么话说!”洛酥指着地上的两个女子,那两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惊恐万状,满面泪痕。
“这是我们高价买来的菜人,是烹是煮,轮不到你来管吧!”掌柜狠狠瞪着两人。
洛酥不明白什么是“菜人”,但从字面意义猜测,再联系方才所见,心里也明白了七分。这些“菜人”,便像牲口一样,不但任人买卖,甚至可以随意烹杀入食!
沈菊年忽然便明白了,为何那村庄里的女子这么少,有逃亡为流民的,也有衩出卖为奴婢,更惨的沦落青楼,却如何也不及眼前两个女子,沦为“菜人”。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洛酥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几人。
掌柜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便把两人包围了。“客官还是少管闲事,你要是有钱,大可以把她们赎去,否则这两个人就是我买来的,我想怎么做,你们也管不着!”
“多少钱!”洛酥立即问道。
“一个五两!”
沈菊年默不作声。十两银子,是救了眼前两个女子,还是买米救那一村百姓?
洛酥激愤之下选了前者,师门规定,不能恃武凌人,但要眼睁睁看着两个女子被杀,她却做不到,沈菊年也做不到。只有买下那两个女子。
饥馑之年,民多卖子,天下皆然。而那些沦为流民的人,多是初卖牛畜,继鬻妻女,若能卖入富家为奴,也是寻了个活路,但中州之地尚有割人食肉的情况出现,更何况是这乡野荒村,名义上是买奴婢,实际上是买草人,这种情况也比比皆是。
洛酥听她们哭诉,脸色发白,震惊心寒。“怎会有人……做得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
沈菊年无奈一叹,云都门的弟子长年居于山上,衣食无忧,自然无法想像这样的人间惨剧,当年要群初下山,正逢旱灾,见哀鸿遍野,百姓易子而食,或许正是洛酥这样的反应。那时李群对沈菊年说起自己所见所闻,震惊、迷茫、疑惑,这一切颠覆了他对人性的看法禽兽亦知同类不相食,而人为了生存,比禽兽更加不如。
但旁人没有被逼到那个境地,无法理解那种心境。
长时间的惊恐让两个女子在得救之后很快昏睡过去,洛酥对沈菊年说道:“我送她们回乡。”
沈菊年摇了摇头。“她们既然被卖了一次,便可能会被卖第二次,第三次,你送她们回去,并不能解救她们。”
“那怎么办?”洛酥眉心紧锁,叹道:“人心怎么能比鹤顶红还毒呢?”
沈菊年也不知怎么回答,只有说:“先解了燃眉之急,买了米运回村庄,恢复了体力才能等到赈灾。”
“若官府能赈灾,我们云都门又何必费这么大力气?”洛酥嗤笑一声,无奈摇头,“我们这些钱又能买多少米,能支撑多久?”
沈菊年挑眉道:“洛酥师姐刚刚不是顺了掌柜的钱袋?”
洛酥一怔,奇道:“你看到了?眼力这么好?”
沈菊年淡淡一笑,“清央师叔说,千金散尽还复来,原来是这个意思。不义之财,人人取之,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之事了。”
“诚然。”洛酥微笑点头。
两人当下用“顺来”的不义之财全部买了大米,租了辆车运回村庄。
刚到村庄,就见到一个熟人柳凝烟。
柳花苓一见两人回来,忙把她们招到一边说话。
“小烟带来消息,押运粮食的两队人马都遭遇埋伏,现在北上的一队人马下落不明,粮食也不知所踪。”
沈菊年和洛酥对视一眼,心道果然。
柳凝烟插嘴道:“还有还有,我偷听到师兄说,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劫粮的匪徒可能是官兵所扮!”
沈菊年一震,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张口问道:“小烟,是不是青州出事了!”
柳凝烟一怔道:“你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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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都卷 第十三章 却是故人来
沈菊年不答反问:“你听到了多少,快点说来!”
柳凝烟立刻答道:“我只听到说,燕王意图谋反,煽动百姓对朝廷的不满情绪,还软禁了师叔!”
软禁审言?
沈菊年下意识地排斥这个想法——以审言的功夫,燕王怎么可能抓得到他?
难道是他故意不抵抗?
为什么?
朝中形势她不清楚,但对李群的实力她有信心,他不会置自己于险地,除非他有把握置之死地而后生。
柳凝烟又道:“北上的队伍是由禾姐带领的,便是在这附近失了踪影!”说着眼眶一红,哽咽道:“一直没有她们的消息。”
沈菊年知道她和闫一禾感情深厚,胜愈姐妹,必然是因此才溜下山来,却不想在此遇到了柳花苓。
沈菊年定了定心,问道:“门中调度如何?有没有派遣弟子赶往青州支援,有没有搜寻两支队伍的下落?”
“有。”柳凝烟抹了抹眼泪,答道:“我就是跟着师兄他们来的,只不过跟丢了,才在这里遇到花苓师姐。”
“我们现在怎么办?”洛酥开口问道,“是寻找元蘅师姐他们的下落,还是去青州?”
柳花苓也不确定,难以做决定,柳凝烟看着几个师姐,眼泪汪汪。
禾姐很重要,但是师叔也不能出事。
“先找元蘅师姐。”沈菊年拍板决定,“当务之急是救灾,这批粮食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我相信师叔绝对不是那些人能控制住的!”
他若想离开,有谁拦得住?
被软禁这件事本来就有不寻常之处,除非是他自愿,否则普通人根本拿不住他。沈菊年相信李群,相信他不会让自己有事!
柳凝烟几人知道沈菊年和李群的事,却没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当务之急确实是粮食。民怨已经快到了沸点,这个村庄只是一个缩影,还有更多的人处在垂死边缘。
四人当下决定,兵分两路寻找粮队。柳凝烟和柳花苓一队,沈菊年和洛酥一队。
沈菊年,沈菊年,不要当心,不要害怕,相信他就是了……
沈菊年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却仍是忍不住一阵阵的揪心。理智告诉她,审言必有谋算,不会有危险,但感情却无法控制,心脏仿佛被轻轻揉了一把,微微有些酸痛。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虽然每日在信上写“见字如面”,却始终不如亲眼所见,若可以,她亦想直奔青州,但她能帮他什么呢?
沈菊年叹了口气,任思绪飘到了另一个人身边。
沈菊年和洛酥按照柳凝烟提供的消息,策马在附近搜寻,利用门中独有的方式尝试联系到其他人。但一整日过去,毫无线索。
眼看天色渐暗,沈菊年眼睛扫过树林四周,缓缓勒马。
“洛酥师姐,树林里有人。”沈菊年翻身下马,面色凝重。
洛酥眼神一动,惊喜道:“是粮队?”
“不。”沈菊年摇了摇头,看着脚下的印迹,又抬头环视周围。“只怕是之前埋伏的人。”
黄土地上覆了一层雪,留下了无数脚印。“如果是粮队,即便走过留下痕迹也不可能只有脚印而没有车辙印迹,而这附近的脚印虽然多却不显得乱,显然并非一般匪徒。从积雪覆盖的程度来看,他们应该还在这附近。”
“那怎么办?”
“对方人数不少,我们从现在起小心隐藏行踪。这些劫匪既有羽毛,只怕比我们更清楚粮队所在,找到他们,也就离粮队更近一步了。”
听沈菊年这么说,洛酥也点了点头,放慢了脚步,追踪地上痕迹。只是此时天慢慢黑了,乌云蔽月,根本看不清地上的痕迹。
走了一会儿,沈菊年忽然拦下洛酥。“前面有人声。”
这声音极低极轻,也只有沈菊年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听到。两人又朝着声源方向靠近了几步,沈菊年凝神倾听了片刻,确定道:“不是粮队,很有可能是劫匪。”
洛酥暗中把淬毒的暗器都扣在掌中,两人对视一眼,把马留在原地,轻手轻脚向目标靠近。
声音渐渐清晰,隐约察觉对方人数不少,但秩序不错,并不像一般土匪那样聚众喝酒喧哗,这样的秩序近乎军纪,更加印证了劫粮者为士兵的猜测。
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停下,沈菊年凝神听了片刻,在洛酥手中写道:“三十多人,上树侦查。”
这些人大部分是士兵,和江湖中人不同,他们合攻力量强大,但个人功夫未必高。洛酥轻功很好,梯云纵施展开来,无声无息地上了树,观察了一会儿就下来了。
“三十六。”她在沈菊年掌心写到,顿了顿,接着写,“挺强。”
看样子,是属于精兵一流。
沈菊年想了想,又写到:“毒?”
洛酥回到:“软骨散。”
这时对方毫无防备,定然想不到有人准备了软骨散招待他们。成功了几率很大,但是很有可能对方并没有全部中毒,却被她们打草惊蛇。
“稍等。”沈菊年回了两个字。
两个人窃听了一会儿,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这片树林背靠山脉,他们既然逃了出来,必定出不去。补充完体力,拔营搜索!”
“是!”整齐划一的低声回应。
拔营——看来果然是军队厨神。
洛酥眉头一皱,捏了捏沈菊年的掌心,写到:“动手。”
沈菊年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动手,一旦打草惊蛇,而对方又没有中毒,那么她们两个人便会陷入包围,难以全身而退。最好的办法是——“跟踪,夹击。”沈菊年写了四个字,洛酥一怔,立刻明白过来。
跟着他们,找到粮队,然后联合粮队里的是兄妹,前后夹击。
不多时,他们便拔营起身,三十多人,枪兵、弓箭手、刀兵都有,果然配备齐全。
黑暗中,人的听觉反而更加灵敏,尤其是对沈菊年来说,百步之外的脚步声都清晰得仿佛近在身边。因此几乎是同一时刻,她和前方的兵匪都发现了埋伏。
反埋伏!
突然响起来的冲杀声和人影让兵匪怔了一下,但仅仅一瞬他们就反应过来,队形集结,弓箭手在前,枪兵局中,刀兵随后。
只听刷刷一阵响,数十支弓箭疾速没入黑暗之中,连听到几声惨叫,洛酥脸色一尘,在无犹疑,飞到上风处,几把软骨散洒了出去。三十六个兵匪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沈菊年上山时间尚短,身手不如洛酥,掩了声息从旁掠过,奔向粮队方向。这时弓箭手退下,枪兵换上冲阵,刀兵掠阵,黑暗之中听到对面传来喊杀声,人影幢幢,似乎也有数十之众。虽然与所知情况有所不同,但众人不敢迟疑,提着兵器便冲,却发现身体好像有点使不上劲,还没等他们弄清是什么一回事,突然脚下踩空,惊叫一声掉入坑中。
一等他们掉入陷阱,立刻便有人从两面包抄。这陷阱是临时挖的,并不深,翻身弹跳便可跃出,但那些兵匪不知何故无力跳出,而包抄的云都门弟子动作极快,此起彼落几声惨叫,速度解决了七八个。
这是双方都意识到不对劲了。
兵匪首领大喝一声:“有埋伏!防卫!”
也轮到他么么被埋伏了——正所谓攻守之势异也!
沈菊年借着极强的耳力躲过明枪暗箭,却仍是被外围一个弓箭手发现,可惜距离太近,对方只刚来得及搭箭,便被沈菊年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弓,从腰间抽出匕首利落砍下对方右腕!
虽然平日在山上演练了无数次,但真正对敌时,刀锋划过血肉的触觉还是让她忍不住手软。
缴了对方的弓,沈菊年便疾速后退,忽地身后利器破空,她敏捷地向右一侧。这个方向刺来的,不是兵匪!
“天枢殿剑宗清萧门下弟子!”沈菊年急忙喊道。
后面那人听到这一声喊,手上动作一顿,另一只手却搭上沈菊年的肩膀,向后一拉,沈菊年站立不稳,被拉到树丛之后。
“师妹躲好!”听声音是个年轻沉稳的女子,沈菊年只来得及回一声是,便见一个清瘦的女子提剑飞跃出去,加入战团。
沈菊年观察着场中形势,眼看对方已经折损了一半人马,剩下几十人,也有部分中了软骨散无力抵抗,但也有几个十分强劲,难以近身。沈菊年这才发现,己方竟然只有七个人!
横掠几步,眼角瞥到一个身影,沈菊年脚下一顿,警觉地转身面向那身影,仔细一看,不禁怔住——一排草人!
联想方才的冲杀声和惨叫声,还有后面的两翼包抄——草船借箭、声东击西!
看到稻草人上扎满了箭枝,沈菊年无一丝犹豫,立刻拔出箭枝,搭上弓弦,一拉一松,箭枝破空而出,精准地贯穿一个士兵的右掌!
便在这是,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沈菊年心头一跳,迅速转身,箭在弦上,箭头对准了来人,仔细一看,却怔住了。
“四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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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都卷 第十四章 莫愁无知己
借着一点火光和月光,隐约可见对方的面容,竟分明是萧家四少爷萧锦琪。
萧锦琪点了个头,低声道:“小心身后。”
沈菊年回身射了一箭——结束了混战。
清理完战场,点了火堆,沈菊年才看清楚四周的布置。
正对着兵匪的是一排土沟,因为是临时挖的,不能坑人,但只要对方一缓,己方就有机会了。土沟过去是一排稻草人,被一条长绳连在一起,只要有人两边拉扯,便能早晨十数人冲杀的假象。方才他们便是利用这一点引开兵匪的注意,避开第一轮的弓箭袭击,却在对方猝不及防之时,两边包抄!
清点了一下自己人,只有两个受了轻伤——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
一个年轻女子对萧锦琪抱了抱拳,感激道:“对亏了萧四少妙计了!”
萧锦琪淡淡一笑:“过奖了。”
这是洛酥已经从树上跳了下来,方才混战中她没少扔淬毒暗器,和沈菊年的箭术一样,她的暗器手法也算精准。
“元蘅师姐!”洛酥冲那年轻女子呵呵一笑,环视四周,问道:“大家都还好吧?”
沈菊年这才知道,刚刚拉住自己的女子就是柳凝烟口中的禾姐闫一禾。
闫一禾脸上有疲惫之色,对洛酥点了下头,答道:“另有几个同门失散了,有人受伤,但是目前还没有人死亡。”
洛酥和笨笨文员你都松了口气,洛酥趁机把最新听来的消息告诉给闫一禾,包括柳凝烟偷溜下山找她。
闫一禾无奈一笑。“这丫头太胡闹了。”
“元蘅师姐,粮食现在在什么地方?”沈菊年问道。
闫一禾的目光在沈菊年面上多停留了片刻,答道:“便在我们身后树林。事实上,粮食是分成三批运送的,数量最多的一批,走了水运。”
“水运?”沈菊年一怔,北方到金陵的运河并不通畅,要走水运,除非是海运,这样以来,却是极度浪费时间,不合道理。
闫一禾淡淡晓笑道:“我初时听到这个命令也是你这般反应,但酸酸时间,走水运的那一批粮食,大感已经快到青州了。”
沈菊年恍然大悟。赈灾粮食赶海运,这样做费时费力不合逻辑,所以对方也没有想到,没有派人劫粮,反而让那一批粮食先到达了目的地。
“我们这一批粮食,以来是为了引开耳目,二来,是为了紧急赈灾。”闫一禾解释道:“北方形势已经不容乐观,路上流民比往年多了好几倍。”
洛酥急道:“不错,到处都出现了菜人,当务之急就是先赈灾了。”
闫一禾点点图:“刻不容缓,我们连夜赶到最近的城镇。而青州那边……”说着眉头微皱,转头看向萧锦琪。“萧四少不知有何打算。”
一开始,他们对这个富家子弟都是极度不屑,但这一路来所见所闻让他们早已改变了对这个年轻人的看法。若非他的计策,他们早已被兵匪围死,如何能以七对三十六完胜。
“这一次的灾难根源在于天灾,直接原因却是人祸。要救灾,只有从根本上断了祸根。”萧锦琪沉吟片刻道:“祸根便在青州,我建议各位留部分人下来协助赈灾,其余人奔赴青州支援。”青州和金陵的消息只怕已经不饿阻断了,纵然消息送达,也一定会滞后。要等待金陵的救援,那可能会来不及。这些也只是萧锦琪自己的看法,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刚刚才起步的北方票号的生意。
在场弟子皆以元蘅马首是瞻,元蘅沉思片刻道:“我们在此休息一晚,天亮之后再到最近的衙门寻找援助。”至于哪些弟子留下,哪些弟子赴青州,她并没有立刻决定。
得令之后,几个弟子四散开来。“菊年师妹……”耳边忽然传来洛酥压低的声音。
沈菊年一怔,转过头疑惑道:“洛酥师姐,什么事?”
“菊年师妹,你去青州吧!”洛酥敛起笑容,认真说道。“师叔只怕会有危险,你们……他一定很希望见到你的!”
“不会的,他不会有危险。”沈菊年垂下眼,眼睫微颤,“审言算无遗策,怎么可能会遇险?更不可能被区区燕王软禁。”
只要他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