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皇后第56部分阅读
桃色皇后 作者:未知
大宋公主掳走,回头他们一干奴才面对的只有阴间这一条路。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耶律烈赶回时,赵如烟人已被带出了如烟园行到王府里的西花园,那里有一座地势极高的假山,登上假山几可俯瞰整个王府,因这北院王府紧临皇宫,还可窥见宫中大半景色,而皇都半城之像也可纳于眼底。
所以这假山便更利于贼人翻墙离开。
加之花园离主屋较远,不是王府防护重点,这里的防御自然最弱,料想贼人也是从此处突入王府。
眼见那高大异常贲勇的黑衣人,挟着娇小柔弱的大宋公主,直直攀上假山,身如猛猿攀山大鹏展翅,迅捷得令人咋舌。
山下是黑衣人的护手,一个个亦是身怀绝技的莽汉子,以一敌十,万夫莫当的气势生生令齐涌而上的黑甲兵士被押退,为主子掳人逃离创造绝佳时机。
“贼人,放下公主!”
两名侍卫大喝一声,顾不得强敌阻拦,以身挡剑,紧紧抱住一个护手,终于助伙伴突破一个缺口,其他人峰涌而上。
耶律烈当看到眼前情形,未得分毫思虑,唤人拿来长弩,弯弓搭箭,一箭即出,必染腥血。
那欲翻身离去的高猛男子,臂上立中一箭,身形重重一晃,差点持不住将臂下人儿甩出去。刚稳住身子,背后便袭来一阵掌风。
“主子,小心!”
耶律烈立与男子的护卫直接上一掌,那护卫内力当真了得,亦震得耶律烈身形微晃。
那护卫身形熊武壮硕,如山般挡在黑衣人身前,两人接目的一刹,耶律烈突然觉得似曾相识。
牧库亦飞身上山,缠住那护卫,耶律烈则攻向黑衣人,战势迅速扭转。
“你是西夏国君李元昊?”耶律烈跟黑衣人交手几个来回后,似乎辨认出黑衣人的身份。
听到劫持自己的人是李元昊,赵如烟本来失了神的眼睛,顿时重振精神。
“李元昊?!”
她轻声一唤,感觉到挟持自己的人明显身子颤了颤,更加肯定了他的身份。
他竟然潜入辽国的北院王府,就为了劫持她?!
赵如烟心思一转,难道李元昊发现了她跟杨四郎私奔,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特地潜入辽境找她算账的?
这样一想,她立即伸出手,挣扎着要逃脱。
而挟住她的李元昊又因臂上穿中一箭,躲避两个高手的攻击,而渐渐落下败势。
耶律烈手里的弯刀翻转,直直攻向黑衣男子李元昊的下盘。
与此同时,他与牧库眼神一撞即会。
空中,传来倏地一声,利箭纷纷,直击向黑衣人的护卫。纵然那些护卫武功卓绝,也挡不住这训练有速的军队奇袭,中箭倒下数人。
李元昊见大势已去,若不轻身而退,必将全败于此,遂重一咬牙,喝令撤退。
“操他奶奶的熊,便宜你们了!”
其中一个大汉忍不下这口窝囊气,大骂一声,虎腰一震,连连甩翻一圈执戟而上的士兵。
正与牧库对招的黑衣护卫似是个头目,朝他大喝一声,“阿汉,不准鲁莽,快撤!”
“来了,老大。”
阿汉应回一声,再甩翻两个追上了老大。两人一齐护着黑衣男人,做起最后拼斗。
黑衣人挟着赵如烟,招招以她抵挡来袭,似乎料准了这方为救人,出不了狠招,但一时半会,他们亦难脱身,被缠得精力渐渐耗尽。
见到随行兄弟俱都跃到山上,隔山可看到墙外接应的人,仍想孤注一掷。
他的护卫深得他心意,拼尽全力要助他脱身,偏偏耶律烈早巳看出李元昊的心思,迅速喝令牧库调人阻断敌人逃路,一时之间,府内外都陷入一片激战。
“该死!”
黑衣人李元昊狠咒一声,精炯的兽眸狠狠划过耶律烈紧逼不放的身影,耶律烈迎上他的剑锋,两相抵印,刹那间惊眸骇然。
“你真的是李元昊……?”耶律烈心中大惊。
黑衣男人面覆黑布,只露出一双精光绽然的兽眸,幽黯的蓝光一闪而过,瞬间爆发赫然噬气,一如猛兽出笼,霸气非几。
黑布下的丰唇似乎微微勾了一下,带着十足的嘲弄。
他突然向后纵跃而出,将手中人儿直直扔了出去,借着其他人忙去接应赵如烟之时,跃上备好的马匹,隔开疾射而下的飞箭,甩鞭离去。
耶律烈及时接住了赵如烟,望着绝尘而去的那群黑衣人,怔仲半晌,直到怀中的人呢喃呼唤着,小手儿抚上了他的脸。
“我,好痛……”赵如烟苍白的小脸上,隐隐泛着一层紫气,双唇却红如滴血。
耶律烈一把抓住她的手,被她的脸色吓得声音发抖:“烟儿,你怎么了?该死的,刚刚李元昊对你做了什么?”
赵如烟眼前已是一片昏暗,红艳的唇角缓缓溢出丝丝红液,染红了莲白的纱衣,触目惊心。
耶律烈的声音发抖,心口一阵比一阵震疼,眼角一阵刺疼。
他紧紧将她抱在怀中,跃下了假山,朝如烟园的屋子奔去。
“快找医女过来看看!”
耶律烈紧张的命令,人已经消失而去。
牧库复杂的眼神看向贼人逃离的方向,眉头一夹。
适才与那些黑衣人对招,那些人的武功都不是辽国境内,个个人高马大,熊壮非常,应该是西夏人。
尤其那为首的黑衣男子,连着一股王者气势,霸道狂傲,居然胆敢直面府内百余禁卫劫人。当他应对大王时,亦冷静自持,丝毫不乱阵脚,是他这些年见到的,少有能与大王气势智谋匹敌的人。
难道此人真的是西夏新君李元昊?
李元昊连日来领兵在西夏与辽边境作乱,要求辽皇耶律隆绪将那张画像上的女子交还给他,方能平息战事。
难道李元昊要的女子,正是赵如烟?
看着地上的黑紫血迹,牧库深感忧虑。
为何赵如烟会突然吐血,是刚才李元昊做了什么手脚,还是这段时间……唉,最近的局势实在混乱的异常。
晶珠乱撞,光影拂乱在淡紫帐幔上,浮金紫蔓在昼亮的烛光下,亮得刺眼。
但躺在帐幔里的女子,却毫无生气,苍灰的面容令围护在侧的人焦急又愤怒,无力可施的情况下,急来看诊的大夫和医女,战战兢兢,被吓得恨不能夺门而逃。
“回大王,公主她……气虚体弱,心跳息短,且脉相轻浮,形体消瘦,应是肾相不保,与……与行房过度有关,而今身心受创,气血逆行攻心,才得至呕血之症,望大王俭行房事,抚慰公主心情,方……方可……药到病除。”
大夫瞧床上的女子模样,颈下似乎无一块完肤,诊出这样的病症,确实让人难以启齿,更何况是面对当朝鼎贵的北院大王。
耶律烈却是面色一沉,道,“真是如此?刚刚那些黑衣人没有对她做什么?”
“此症,应是心情压抑所至。”大夫这样下了判断。
旁边的医女也道,“大王,奴婢随侍公主多时,大夫所诊应是无误。还请大王……节制……”
耶律烈握住赵如烟的手,轻声问着,“烟儿,烟儿,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他连唤几声,赵如烟却平静的躺着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大夫见状,颤微微地又说道,“大王请恕臣斗胆,公主……应是心伤过重,才导致自我封闭,此症……心病还需心药医,还望大王……能温柔以对,相信公主不日亦可痊愈。”
耶律烈俊眉一夹,喝道,“本王知道了。下去写方子。”
“是。”两人终是松口气,叫上侍女去抓药。
但牧库前来奏报时,耶律烈又吩咐,“查清那些人的身份,究竟是不是西夏的国君。另外……去宫中宣御医过来看看。”
牧库立即衔命离开。
耶律烈看着床上的人儿,轻轻抚过她眉角眼梢,适才假山上呕血之症已止,但那双唇儿仍然鲜艳欲滴,嵌在精致苍白的小脸上,格外突兀,令人心忧。
他总觉得赵如烟突然呕血,面色发青,不像是心情抑郁,房事过度那么简单,倒像是……中毒!
可是他北院王府,到处都有重兵把守,特别是如烟园,防卫甚严,有谁那么大胆子敢在他北院王府下毒?
难道是刚刚李元昊那些人对她做了什么手脚?
如果真的是中毒,为何医女跟大夫会检查不出?
似乎疑点重重……
“烟儿……”耶律烈低唤声,变得沙哑而沉痛,“还痛吗?”
赵如烟表情平静,但额头上仍是冷汗直冒,显然还在病中。
耶律烈的胸口重重起伏,大掌几乎抓破锦被,绯艳的被襦更衬得人儿恍然若逝。
他突然喘出一口气,捧起她的脸,急切地问道,“赵如烟,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怎么办啊?你告诉我,你说给我听……不然,我们去西郊别院,本王知道你喜欢清雅自在,或者我带你去草原上骑马,我们大辽还有很有很美的地方——烟儿,你听到没有,你说话,你开口啊!”
一拳重重击在床边小几上,碎裂声咋响,惊得门外的侍女亦面面相窥,目露惧色。
终于,赵如烟的瞳眸闪了闪,她动了动,朝声源看去,面色苍白,声音黯哑,残破,“我……我想……回……家,回……家……”
她身上好痛啊,全身上下各处都痛,就快要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了!
耶律烈的俊容一阵抽搐,一把将她楼进怀中,帖着她耳畔轻声许诺,“你想回大宋吗?好,好,我带你回去。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我会派人把你母妃也接来辽国,跟你团聚。”
他抱着她哄着她,一如呵护婴儿般小心翼翼:“烟儿,不要哭,求你不要哭……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乖,不要哭……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赵如烟的大眼底,微光一闪而逝,缓缓瞌上了双眸,一串泪水溢出,帖着耶律烈的面颊,滑下襟畔。
如此执拗傻气的话儿,哪里像是从他口中说出,哪里还像传闻中那叱咤风云权炳天下的人。
耶律烈啊耶律烈,为何你伤害了我后,又再多此一举的心生歉意?!
情到浓时人憔悴,爱到深处心不悔。
不悔呵,他爱上了她这个绝色美人,纵是毁天灭地,亦不足惜,亦不后悔,背天逆亲,他也不放开,绝不放。
只是……
念你忘你都不对,只有伤心自己背。
“大王,御医在门外求见!”门外传来禀报声。
耶律烈立即道:“快传!”
御医进屋,给赵如烟号脉,渐渐的眉峰隆起,心底一片复杂。
“怎么样了?”耶律烈着急的追问。
御医拱手:“大王,公主唇色乌青,呕血难舒,实是深重剧毒。此毒相当怪异,是微臣前所未见,看公主容色,似乎并无甚显状。但此毒毒性甚强,且慢慢渗透,等中毒之人中毒症状完全显露,恐怕已经回天乏术了。”
话一出,耶律烈跟在场的侍女俱是一震。
原来公主真是中毒了,只是这毒性特殊,寻常的大夫不容易检查的出。
“而且,这毒对孩子影响颇大,要对症下药,恐怕会伤及胎儿。”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孩子?”耶律烈一把抓住御医,声如震雷,目眦尽裂。
闻言的其他人亦是一片震撼。
御医奇异道,“怎么,大王还不知道,公主已经怀孕一个多月。这孕脉虽弱,却也应探得出来。”
第125章【手打】
“孩子?烟儿她……她怀孕了?”耶律烈不可抑制,额头微微抽搐,看着床上的人儿,眼神一片凝室。
“大王,恕微臣直言,公主身中剧毒未知可解。这孩子恐怕……保不住啊!”御医面色纠结,却又不得不出言提醒。
一瞬间,所有的表情都从耶律烈的脸上退去。
保不住?
是舍,是得,全凭他一念之差。
耶律烈颤抖着双手,轻轻握起床上赵如烟那冰凉的小手,贴在她的唇边吻过一根根细长的葱指,声音哽咽如注,“烟儿,烟儿,我们有孩子了,是我和你的孩子。你知道吗?我
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赵如烟紧闭的眼睑,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耶律烈紧贴着她面颊的小手,微微动了一下。
可是,事实竟然是如此残酷。
“烟儿,你恨我吧?我知道,你一定恨我。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烟儿,它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骨肉,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苍青的烛色下,映着那跪匐在床边的高大身影,那么孤单,那么倔强。
赵如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泪水,悄然划下。
耶律烈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声音哽咽:“烟儿,你的毒可能会伤到孩子,所以御医才建议……可是本王舍不得这个孩子啊……”
如果她跟他有了个孩子,她是不是就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了?
耶律烈转过头去问:“可查得出她中的到底是何毒?”
御医颔首:“恕微臣无能未能查出。但我可以肯定此毒应非辽国所有,可能来自蛮夷之邦。依公主当前的状况,体内的毒性还未完全发作,尚有时间继续观察。不过女子生产向来最是耗损生气,还未可知这孩子的成长,会对母体造成何种影响……”
耶律烈裁断话直问道:“她跟孩子,本王两个都要,不管要付出何种代价,你告诉本王有何法子便是。”
御医皱了下眉头,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耶律烈,他打开后,里面赫然凝着两颗拇指粗大小的白色丸子,异香扑鼻。
他解释道,“这是微臣五年前练成的‘凝露丹’,可解百毒。之前已经为公主服下一颗,但也未能解去她体内毒性,只是暂时压制住。一颗,应可为她续命三个月。这里仅剩两颗,应可维持五个月。”
耶律烈艰难地问道:“这真可以为她……续命五个月?”
御医的面色更加黯沉,“微臣无法肯定。不过还有一个办法或可做些辅助,只是那太……”
“告诉本王。”耶律烈的口气不容拒绝。
御医心中一叹,道,“服过此丸后,再配上九九八十一种药草,以极盛之阳气导引进她体内,可增强凝露丹的效力之三倍有余。而极盛之阳气必须来自曾与她交和过的人,铺以此人精血……”
待御医说完,已是一头大汗,不敢直视耶律烈的眼眸。
“你把方子写下来,本王即刻派人去搜集。在你离开前,先指导本王做一次。”
御医浑身一颤抖,跪倒在地,“大王,此法会严重耗损您的精血,且一泡药筒中一个时辰都需以您内力相灌。现在您的身份,若有三长两短,叫微臣如何向……”
“不用多言。本王心意已决,不需要你向任何人交待。去写方子,准备好立即开始。”
御医哑然,只有跟牧库去准备一切事宜。
而耶律烈看了看房门,又嘱咐了一番门外的侍卫,这次满园的侍卫得到的一个死令:若大王不在时,任何人都不放行。所有人亦誓死保护公主,若公主损及毫发,守卫者诛坐全族。
重华深掩处,淡青色游丝慵懒地穿透过锦帷绣帐,昼亮的织灯却映着那一汪腥艳的方圆小池,鳞鳞光色幻作艳红的魔爪攀爬在金漆穹顶,连空气中腾涨的雾气也似一团红云,缭绕方室不散。
角落里焚燃的大柱檀香,也压不去空气中那浓烈苦涩的草药昧儿。而泡在那汪血红色池子里的人,该不知是何滋味。
耶律烈身形魁伟,赤身荫门,乌黑的长发轻覆于背,健硕的臂膀中圈围着仅着一件白色袭衣的赵如烟。
赵如烟面色红润,肌肤在如墨的池水中愈发如绽露新荷,五官更是美艳绝伦。
但较之她身后的耶律烈,却形容憔悴,清俊的面容瘦削苍白,薄唇泛着一层死气地灰白。
而在水面之下,他紧握着她的手,源源不断地将精气输入她体内,这方催动她体内丹力与池水中八十一味药性相合相融,抑制住体内毒素效力。
但在那交握的双掌中,耶律烈的手腕上布满伤痕,丝丝红液汩汩冒出,游汇于药池中,方柒得碧清的池水一片腥红。
以精血所养的赵如烟,却日见鲜丽。
可惜,她看不到,也感觉不到。除了能听到声音,她的嗅觉、味觉、触觉……几乎丧失怠尽。
此刻池水是冷是热,她也不知道,只是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是身在池子里,耳边传来耶律烈的安抚声。
“烟儿,别怕,本王在这。这药水昧儿是刺鼻一些,不过你的气色好了很多。御医还加了些保胎药,我们再多泡一会,对孩子有好处。”
耶律烈轻轻抚过赵如烟鬟边湿发,露出精致小巧的耳垂,细腻柔滑的颈子,没入衽口的肌肤上,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已经淡去。
他没有告诉她,他还叫御医加了几味护肤的药草。他知道她爱美丽,在这样的药池里泡久了,对皮肤会有损害。他看不得她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毕竟,她还如此年轻,如此……
耶律烈轻轻俯下身,叹息着,吻上赵如烟那两片粉润的樱唇儿,呢喃着,“烟儿……烟儿,不要离开本王……”
水波一漾,鳞光映出一池的旖旎,缠绵的双手间,红色丝线缭绕,紧紧织系着相拥的人儿,美得夺魂摄魄。
牧库听到脚步声,方抬头迎上来人,目光一紧,连忙叩拜:“大王!”
“你现在就去大宋,把赵如烟的母妃依妃带过来!”耶律烈倦色堆积在眼角,只披着一件长袍出来,语气依旧是不容置疑的霸气。
牧库眼中露出欣喜,他立即点头:“是,属下立刻就去。”
现在赵如烟怀了身孕,耶律烈也希望有个她信赖的人陪在身边,让她可以安心养胎。
不知由哪里传出谣言,北院大王耶律烈为宋国的妖女所迷惑而不思朝政,整日与她缠绵床榻h药逸欢乐。
鉴于北院大王多年的战功盛名,众人便不自觉地将一切过错怪在了那个“祸水公主”身上。
而几个新举子在茶肆中大肆论断时,却为隔墙之耳听到被立即押送刑部以侮辱皇室罪处了斩。一时间,大宋公主赵如烟的恶名盛器尘上。
市井的喧嚣,都被那高高的红墙阻隔在外。
午后懒懒的清风迤过墙角,悠闲地穿棱在一片桃花香芬中,翩飞的蝶儿乘上新风,彩了一裳的浓香,幽幽落在那雪白绡纱上的红榴花枝上。
满园的美景,也比不过那沉睡中的人儿一个淡淡清浅的笑容。
“烟儿,烟儿,不要睡快醒过来,烟儿,快醒醒,看看我看着我,烟儿……”一阵焦急的呼唤伴着地动山摇拉扯着她的身体。
赵如烟很想睁开眼,可看到的却只是一片黑暗,沉沉地压在眼前,不管她如何努力,也清醒不过来。她张口想叫出声,可是喉咙也似被什么东西塞住,只发出垂死鸦雀般的
嘶鸣。
好黑好暗,好可怕,好可怕……
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牢牢握住她的手,温热的脸颊帖上她冰凉一片的脸,那个焦急呼唤她的声音立即变得温煦和缓,贴着她的耳畔,轻声道:“烟儿,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别怕别怕……你痛本王会随你一起痛,从此,你我生死相随,烟儿生,本王生,烟儿亡,本王亦追随。”
耶律烈蹙着剑眉,凝视着赵如烟毫无生气苍白的脸颊,道:“烟儿,本王不许你离开本王,不然本王将杨四郎千刀万刷,本王已经派牧库去大宋寻找你母妃了,等你的母妃来辽国,你们母女就可以团聚,但是你不可以先走……”
他的手握紧了她的手,额角青筋突跳:“烟儿,本王说到做到,若是你自私的要离开本王,本王不会帮你照顾你母妃,更会杀了杨四郎,本王会让你至爱的亲人随我们一起去阴曹地府。”
“本王不要你喝孟婆汤,即使是转世,也要带着对本王的恨转世。那样你才会对本王恨之入骨,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生生世世,本王也要和烟儿纠缠,烟儿休想摆脱本王……”
耶律烈执起赵如烟柔软的手,心不可抑制的颤抖:“烟儿,本王怎会让你中毒,连累到我们的孩子呢?”
蓦地,滚烫的泪水竟是沿着眼角滑落,耶律烈的心抽搐不止,血肉模糊:“烟儿,本王真是窝囊!”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受到伤害,他是不是根本配不上她……
因为他只会给她带来伤害,他无法给与她幸福,难道他真的是烟儿的克星?
耶律烈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轻,他蹙着浓眉,痛苦道:“烟儿,是不是离开本王,你就会笑傲江湖,快乐一生?是不是离开本王,你就会平安无事?”
猩红的眼眸揭露着他的悲痛和不甘,耶律烈只觉得他的心痛的厉害,无休无止。
他颤着唇,颤着心,“可是烟儿你知道么,本王不放开你,不是本王不想给你自由天空,而是,本王爱你啊。”
“咳咳……!”耶律烈咳嗽起来,伤口一直不断的流血,似乎没有停下的迹象,他的脸色也逐渐苍白起来,长发随风飘扬,沧桑凄凉。
悲伤的曲调在室内萦绕不绝,像是心的无声哭泣。
七天,整整七天,耶律烈不离不弃整天彻夜守后着赵如烟。
喂她喝药,喂她喝粥,带她去泡药池,将精气度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可是赵如烟的气色没有好转,身子也一天天冰凉起来,耶律烈会脱光永服,用体温熨烫她。
“烟儿,本王真想听听你的声音,你说句话好么?”
“烟儿,本王抓来一对相思鸟,你看它们多幸福啊!”
“烟儿,你再不醒来,本王可要去宫里抓杨四郎回王府大牢。”
“烟儿,本王求你睁开眼看看本王好么?”
“烟儿,你再调皮,本王可要生气了!”
烟儿,烟儿,烟儿……
耶律烈趴在赵如烟的床前,昏昏睡去,犀利的眸光变得浑浊,眼圈下泛起暗影,他憔悴而又脆弱,下巴上隐隐冒出清渣,凌乱的发披在肩上,极致狼狈。
如烟园里,只有他和她。
御医说赵如烟体内残存着一口气息,很有可能随时都会……
他没说完,耶律烈就咆哮道:“滚!滚得越远越好!谁若是敢乱说,本王要他的命!”
从此之后,没有人敢靠近如烟园。
耶律烈用人参,燕窝,灵芝帮她补身……
又派人找遍天下名医,每个都是摇首叹息。
耶律烈起先只是让他们滚蛋,最后那些大夫竟是被他断手断脚。
北院大王的暴戾,残虐的恶名,由此响遍天下。
一时间,辽国的大夫个个都是提心吊胆,生怕会被耶律烈抓去,躲躲藏藏的不计其数。
传闻,皇帝和北院大王的关系每况愈下,笈笈可危,其中原因,不得而知。
这七天里,赵如烟倒是还能吃下耶律烈喂的东西。
可是从第八天开始,他喂什么,她便吐什么,连水也喝不下。
王府中有个新来的侍女说大宋公主其实已香消玉殒,这话传到耶律烈的耳里,他竟是将那侍女给生生活理了。
从此,赵如烟成为北院王府禁忌,无人敢提,除非是自寻死路。
这段时间,王府倒是风平浪静,也没有侍妾惹是生非的,谁都清楚,这个时候的大王堪比阎罗,若是惹怒他,就是等于踏进鬼门关。
耶律烈整日陪在赵如烟的身边,粗壮的手臂紧紧揽着她,用他灼热的气息温热她冰冷的身体。
“烟儿,来喝药。有点苦,不过我备好你最喜欢吃的甜汤。来——”
甜汤喂进赵如烟的嘴里,却从她的嘴角滑落下来,她根本吃不进任何东西。
耶律烈心下一急,喝了一碗药汁,竟是用唇度给她。
起初这个方法还奏效,赵如烟喝下了几小口,可渐渐地,胸口突然椎剌般疼,许久不曾落下的泪,汹涌如潮,带着嘴边一丝腥成绸腻,滴打在他环抱的大手上。
耶律烈赫然一惊.抬起脸时面色大变,“烟……烟儿,你怎么……怎么会这样,刚刚……”
突然间,天地被染成一片腥红的血色。
赵如烟那张艳若桃李的小脸上,滚下一串串血红的泪珠,嘴角也不断溢出红绸的液体。
耳边又是那疯狂焦急的呼唤,赵如烟很想说没事,可一开口腥成喷涌而出,四下一片惊叫,和着砰然咋起的怒吼声,震得她心口愈发疼痛。
嘈杂渐渐退去,心脏撕扯的感觉被一股突然迫进的暖流缓去,源源不断地流进身体里,很舒服,很温暖,就好像回到母亲的身体里,宁静,安详。
妈咪……妈咪……
有稚嫩的声音唤着她,赵如烟心中一动,便勾起尘世中无限的牵挂。
她的宝宝,她有身孕啊!曾经,她是多么渴望为自己所爱的人孕育一个新的生命,小娃娃的轮廓一定要像四郎,皮肤像她,眼睛像他,嘴巴像她,鼻子像他……她要和他打赌,看谁先教会孩子叫自己爸爸妈妈……
可惜,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一个永远也无法再实现的奢望。
因为她怀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是杨勋的。
她孩子的父亲是耶律烈,不是她心爱的男人,她不要生下恶魔的孩子,更不要再在辽国,身心继续受到摧残。
她要走了,就让她这样无情无义的离开吧。
虽然她知道耶律烈对她的感情,但是她不能接受,这一生他们注定是仇敌,她这一生只能负了他,那么沉,那么重,那么深的情……和爱。
“烟儿,烟儿,醒醒,求求你,不要睡,不要再睡了……”嘶哑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虚幻的彼岸,耶律烈满目着急,眼皮一直在紧张的跳动。
“大王,大王,您不要心急,您刚刚才才给公主输了精血,万望保重身体啊……”
“滚开,本王不要你们管,没用的东西,通通拉出去给我砍了!”
耶律烈温暖的大手再次包裹住赵如烟的小手,放在一张有些生刺的俊脸上,不住地揉抚
摩挲,声音也愈来愈破碎,“烟儿,求求你,醒醒,睁开眼看看我,看看孩子……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们……乖,醒过来快醒过来……我答应你,你要怎样,我都会答应你,即使你要离开我,我也答应,我也答应……”
赵如烟的手掌很凉很凉,好似炎炎夏日里,在大宋皇宫国子监里学习的时候,她最喜欢握着碎冰在掌心里把玩,玩得手儿一片冰凉,便趁着那用心默字的杨玉不注意,将冰凉的小手喂进他玉酿般的颈子里,惹来一句满含宠溺的责骂……
杨玉……已经离开她了,杨勋,也为了她身受重伤,或许她天生就是祸水。
现在她的手里又握着另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她却注定要将它打得粉碎……
“大王,您的伤口……”
“滚开,滚开!本王不要你们管,你们救不活她,我要你们通通陪葬——”
“大王,您……您别激动,请……请让微臣为公主施针——”
“大王,您的身体不可以再用功,再这样……这样下去您自己也会走火入魔,散功而亡啊——”
“大王,如今西夏国在边关虎视眈眈,请您以天下为重,千万保……”
“滚开,本王的事不要你们管。再不滚,本王诛你九族!”
嘈杂声,又再次退去。
赵如烟的身体,再一次被温暖包围,力量随着手臂爬满全身,冰砾的心口也渐渐回暖。
耶律烈紧帖着她脸颊的脸,有点刺,他的声音异常嘶哑,“烟儿,本王一定会保住你和孩子,一定……”
即使,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亦不足惜。他只要她跟他们的孩子活。
“烟儿,不要哭。虽然你哭起来还是倾国倾城,不过……我最心爱的公主笑起来才最美,最美……”耶律烈颤抖着唇,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欣慰着这一次不再是刺目的腥红色。
“对不起,烟儿,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即使……你选择离开我……”
耶律烈就这样抱着赵如烟浅浅的睡去,却不想竟是噩梦连连。
迷雾般的森林,一望无际,桃花深处,有佳人兮。
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白衣飘飘,青丝顺着肩膀垂挂在腰际,风儿一吹,那发轻盈飞舞,美不胜收,女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
她执一朵桃花放在鼻间吸嗅,那呵呵的笑声传来,更叫人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思。
耶律烈伸出手,唤道:“烟儿?”
女子回眸一笑百媚生,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耶律烈上前一步:“真的是你?”
女子笑容骤然消失,她手上的桃花落在地上,眼眸哀伤,“大王……”
耶律烈心中一抽,那一声大王他可是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啊。
他笑的心酸:“你真的是本王的烟儿吗?”
他流星大步上前,赵如烟却惊慌道:“大王,不要过来……”
他们只一步之遥,他却触摸不到她。
“为什么?”耶律烈皱眉不解。
赵如烟表情清冷道:“大王,如今你我已是阴阳相隔,你自然不能跨越界限,到我这边来。”
“不——”耶律烈一声咆哮,从梦中惊醒:“烟儿,烟儿,你不要吓本王……”
他呼吸粗重,冷汗涔涔,原来是一场梦。
赵如烟依然躺在他怀中,云烟缥缈,似是不存在般。
耶律烈伸手抚摸着她的容颜,粗糙的指腹婆娑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烟儿,你在怪本王是么,所以不愿意醒来?”
泪滴落在她的苍白的唇上,他没有发现,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赵如烟恍惚的睁开了眼,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光亮中低低呢喃的人,形消骨立,曾经那么丰俊的面容竟然瘦得不似人彤,鬟角已是一片苍色萋然。薄翼般透明翘立的睫羽上,沾着湿润的水气,在眼下投下一层破碎的阴影,薄润的唇几无血色。
那只度精气给她的手腕上,纵横错列着层层伤痕,仿佛心性狠戾的人故意虐施般,血水不断渗出,滴落在满是草药的池水中,她所在的池水……她已经泡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池水竟然褐红一片……
此时耶律烈的模样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另一个他,所有的情绪再没有任何掩饰,没有高深莫测,没有讳黯如深,没有疏冷淡定,只是一颗纯然、赤果的真心。
月光胶洁,室内,银光流泄了一地。
耶律烈亲自喂赵如烟喝药,赵如烟迹象似乎有所好转,倒是喝下一些,他喜笑颜开,忙唤御医进来诊断,御医只是皱眉不语,耶律烈心灰意冷,以为赵如烟暂时还不会有醒来的征兆。
管事柴冒进来禀告说:“大王,侍妾府的诺丽小主说有办法救公主。”
“当真?”耶律烈豁然起身,逼视着柴冒管事,一脸的不可置信。
管事点点头:“诺丽小主是这样说的。”
“她现在身在何处?”
“诺丽小主在侍妾府等着大王。”
耶律烈眉峰一凛,袍角一擦,大步而去,他不会放过任何救赵如烟的机会。
清风徐徐,吹得他一头青丝飘扬起舞,黑衣如墨,他伫立在侍妾府诺丽居住的庭院中,身影冷清。
颀长的身型被月光拉出长长的影子,诺丽载歌载舞,悠扬的歌声从唇间逸出,犹如天籁。
裙裾飘飞,翩翩起舞,她身形飘逸,如一只灵动的彩蝶。面纱半遮,更是增添几分妩媚和神秘感。
诺丽见到耶律烈心荡神驰,面色复杂,不禁勾唇轻笑,她唱着,舞着。
粉红的纱帐在房中摇曳生姿,她一个翻身,在空中旋转起来,一圈又一圈,耶律烈的心竟是泛起层层涟漪,那一圈圈的旋转转进了他的心坎里。
他跨步进屋,诺丽见他目光痴迷,不禁洋洋得意,她甩出红丝带,丝带在他眼前落下。
耶律烈一把抓住那红丝带,将诺丽拉到身边。
诺丽娇声道:“大王……”男子身上檀香味萦绕在鼻间,让她的心颤颤的。
耶律烈勾唇道:“丽儿怎会跳这大宋的舞蹈?”
千娇百媚的诺丽,媚眼如丝,眼皮流转,她轻轻道:“大王,这舞是如烟公主闲暇的时候,来侍妾府教妾身的。”
耶律烈沉吟,陷入深思,眉眼也深邃起来,月光洒在他刚毅的脸上,更添光辉。
赵如烟教她的大宋舞蹈?难怪能如此勾人心魂?如果是她自己舞给他看的,那该是如何惊心动魄?
诺丽抬起纤纤素手,在耶律烈的胸膛上来回抚摸挑逗着:“大王,让丽儿侍候你就寝吧?”
耶律烈游移的目光聚集起来,他胸口起伏着,一手钳制着诺丽的脖颈,面色阴沉的骇人。
诺丽难受的皱眉,连声咳嗽着,就连脸色也是青紫起来,呼吸窒息。
耶律烈眯着眼,狠厉道:“说!如何才能救治烟儿?”
诺丽艰难说道:“大王,丽儿若是死掉,那个大宋公主也难保命……”
听闻,耶律烈果真是放开手,但是他的语气依旧寒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诺丽,皱着剑眉:“说!”
诺丽顺着呼吸,她扬眸说道:“丽儿可以让大宋公主醒来,但是大王必须答应丽儿一个务件。”
耶律烈心忖着,这诺丽真是不容小觑,沉吟半响,“说出你的条件……”
诺丽羞涩的说道:“大王,丽儿爱您,所以丽儿想为大王孕育子嗣。”
“你——”耶律烈瞳眸一缩,恨不得将她劈碎,但是想到她能救赵如烟,拉下脸来:“你倒是心眼不小。”
“如烟公主的生死在大王一念之间,还望大王三思。”诺丽面无愧色,反而胸有成竹。
“你在威胁本王?”耶律烈瞳眸一缩。
“丽儿不敢。”
耶律烈目光犀利的看着她:“你不怕本王会因此而厌恶你么?”
诺丽如是说道:“丽儿自然是担心的,可是丽儿爱大王是不争的事实,丽儿此举不过是在为自己争取。”
“所以你故意挑在如烟公主受伤病重的时候,向本王索取宠爱?”耶律烈看穿她。
诺丽毫不避讳的承认:“是。”
耶律烈心情复杂起来,他仰望着皎洁明月,缄默不语,烟儿,本王当如何做?
“大王,丽儿只是大王的侍妾,只想大王在宠爱如烟公主的同时,分点宠爱给丽儿,丽儿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诺丽故意说的可怜兮兮。
耶律烈勾唇道:“你当真如此爱本王?”
“是。”
“你不怕本王要了你脑袋?”
“大王随时可以取丽儿的性命,但是大王您若不答应丽儿的条件,丽儿宁死不屈。”
“好一个宁死不屈!”耶律烈一声冷哼:“你就不怕等如烟公主康复,本王再要了你的命。”
“大王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诺丽从容的说道。
“你……”耶律烈握紧双拳,胸膛起伏的厉害,诺丽吃软不吃硬,似是不相信的问道:“你真能保证如烟公主醒过来?”
“丽儿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她诺丽才不是傻子,那日萧太后的贴身婢女阡霜故意找了个侍妾,在她面前演戏,指引她去天台上找道士拿药,再找机会给赵如烟下药,当时就被她识破了。
她只不过是将计就计,事后再派人细查,已经从那天台山的道士口中,得知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