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药结同心(全本)第6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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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结同心(全本) 作者:肉文屋

    裤子小跑经过,听见了白了他一眼。

    “商什么铺,是厕所。”他说道,一面脚不沾地的跑,一面喊,“行个方便乡亲,要屙裤子里了,让我先进去···”

    这男人不由讶然,他这才发觉跟一路走来的很多地方包括府城州城这个小小的河东堡跟那些地方比,第一个直观不同就是干净,没有堆积的垃圾没有随地的人畜粪便甚至没有乞丐。

    他一路看着就往驿堡的大门走去,却发现刚一接近,就有兵丁大声喝止他。

    “那边排队核检,投奔的民丁左边,商贩商贩右边。”那兵丁利索清晰的说道,并不允许什么人都可以随意的进出这里。

    男人的目光在这守城的兵丁们身上溜了眼,见一个个皆是青壮穿着崭新的棉甲,配有长枪腰刀,目光如炬,神态严肃,一举一动透出彪悍之气。

    男人不由点点头,眼中几分凝重,他正看着,那兵丁察觉,视线陡然透过来,男人垂下视线露出几分外乡人的茫然,跟着一行七八个显然是跋涉而来的流民身后,站在了那所谓的负责核检民丁的地方。

    “…我等都是张口报子营来的,遭了灾,鞑子又扰的厉害,是在没了活路只得出来逃荒,听说大人仁义,特来投靠…”

    为首一个老者躬身颤声说道,在他身后有老有小有妇人一个个带着忐忑不安打量眼前兵丁,

    小孩子躲在大人身后看着不远处简易房那边正笑闹的小孩子,眼中露出满满的艳羡。

    “你们在家是做什么的?有什么特长?”一个书吏模样的男人温和问道。

    老者跟身后的人对视一眼。

    “我们就是种地….”他带着几分怯怯说道。

    “我会打铁…”身后有一个男人想到什么,怯怯的说道。

    那书吏点点头面上笑容温和。

    “打铁,不错,不错,我们正缺少打铁的匠人…”他看着那男人笑道。

    那男人面上顿时露出惊喜,而别的人却忐忑更重。

    “大爷,我们…我们…”老者一脸不安,忍不住流下泪来,他们这些没有任何特长又老又弱的人是不是不会被收留。

    “别怕别怕你们都可以留下。”那书吏明白他的心思笑道,“只要你们加入军户那么就可以留下来。”

    军户自然比不得民户自由,不过如今的世道能吃饱饭能得安居那就神仙般的生活,还管它什么户。

    一众人急忙忙的点头,唯恐慢点头一刻就错失了这个机会。

    “入我堡后,要统一去开荒,管一日三餐,但无钱可领,你们可接受?”那书吏不温不火的又问道。

    一日三餐能吃饱就不错了,大家又忙忙的点头。

    “这位兄弟,你会打铁,可以入我们这里的匠人坊,一日三餐,且每日可得银钱三文。”那书吏又看方才那位有特长的男人说道。

    男人的眼瞪大了,别的人也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他,竟然还能挣钱…

    “我愿意我愿意…”他几乎要跪下叩头。

    那书吏分别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又让他们按了手印,登记入册,到这里的核检就结束了,书吏对一旁的兵丁点点头。

    “好了,你们跟我来,先去洗澡。”两个兵丁站出来招呼他们,“男人左边,女人的在右边。”

    洗澡?对于他们来说,上一次洗澡好像是一年前的事….

    直到这时大家才注意到眼前的人们不管穿的好的还是破烂的,都是干干净净的,再看自己满脸满身的污垢,散发这一股酸腐味,不由自惭形秽,忙忙的跟着那兵丁们去了。

    “下一个。”书吏又开始新一轮的工作。

    男人看到这里,眉头不由一皱。

    “哎吆,我这肚子…”他伸手扶住肚腹,躬身一面解裤带一面四处乱看,“我要…”

    “这里可不让随地屙尿。”在他身边等候核检的人忙提醒他,一面伸手给他指明了地方。

    “多谢多谢,给我占着地方我一会儿就回来。”他忙道谢,捂着肚子夹着屁股跑了,看样子似乎已经要拉在裤子里一般,引得人们一阵哄笑。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人注意,更没人注意那男人进了茅房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站在河东堡外不远处的小山丘上,看着那不亚于一个州城般热闹的地方这个男人眯起眼。

    “看来这个河中府很有钱啊…”他自言自语,说罢再看了眼河东堡便沿着路走开了,很快便消失在视野里。

    夜色蒙蒙上来,卢岩踏入内宅时,牛黄蔡夫妇以及李掌柜都在屋内和刘梅宝说话。

    “这么大的事太太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牛黄蔡的媳妇说起来还是一脸的焦急不安自责,转头狠狠瞪着牛黄蔡,“我早说别让太太做什么炮制药材的活,你不听,偏不听太太教给店里的师傅也就罢了,他们爱嫌不嫌,你就真妁拿来要太太做,你把太太当什么了…”

    她越说越气,不由下死手狠狠打了自己男人几下。

    牛黄蔡垂着头,任她打骂。

    “好了好了。”刘梅宝忙笑着劝,“婶子,你来这里一下午这句话就没停过,我没事,真的没事原本以为怀相不好会吐久,这不才过了两个月就没事了,该吃该喝,走走跳跳…”

    “哎吆我的太太,还跳跳,你快别说这个,我听了心里就扑腾,您就安生的在家呆着,要不然我就是回去日日夜夜的念佛也是不放心。”牛黄蔡的媳妇忙说道,一面合手念佛。

    “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们了。”刘梅宝笑道“看来阿胶以后不会送来让我做了,太太牌阿胶要断货一段了…”

    自从刘梅宝做出第一份蒲黄炒阿胶那家人试了后大赞,于是又点名要这种刘梅宝将做法告诉了牛黄蔡的炮制师傅,只是可能是初次接触,那师傅做的人家一眼认出不是刘梅宝做的,怎么说人家便不肯,指明要最初那样的,牛黄蔡没办法只得再次找到刘梅宝。

    刘梅宝闲着也是闲着,便接了过来,因为不好说出刘梅宝的真实身份提到这个阿胶时牛黄蔡会不经意的说一句太太的,说来说去大家都这样称呼了,保德安的太太阿胶渐渐的在高门大户的妇人们中间流行起来。

    太太阿胶这个名字深的这些人的喜欢而当刘梅宝听说了后不知道为什么笑得前俯后仰,只笑得牛黄蔡心里发毛,忙提议要改了去,但刘梅宝笑着拒绝了,说这个很好,就叫这个吧。

    这些妇人既然用得起阿胶,便都是不缺钱的,又喜欢攀比,再加上刘梅宝一个人不可能天天做这个,供货很是紧张,物以稀为贵,太太阿胶越发名气大。

    很多人都在打听这个阿胶到底是谁做的,很多药行药铺也想挖墙脚,但保德安将消息瞒的死死的,太太阿胶的来历更加神秘,价格顿时又翻了翻。

    “断货好。”李掌柜笑道,“等太太生完小公子,那到时候这太太阿胶的价格肯定更高。”

    “还想让太太做这个!”牛黄蔡的媳妇瞪眼喝道,“你们把太太当什么人了!”

    牛黄蔡和李掌柜很是尴尬,忙忙道歉。

    “我是什么人,跟你们一样的人啊,有手有脚的挣点闲钱有什么不好。”刘梅宝笑道,说道钱,便又去看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小箱子,“不过,这钱也太多了点吧?”

    “不多不多。”李掌柜忙说道,他可再不敢让着女子忽悠的将钱给退回来了,一面认真的将账本翻给她看,再三保证这的确是炮制师傅的价钱。

    刘梅宝这才释然。

    “不过这真的也太多了…”她还是忍不住说道。

    “太太,物以稀为贵,这独门手艺就是这么值钱。”李掌柜笑道,“太太还别觉得这个钱多,您还没见过更多的,南边有个小柳爷,那做的药价值千金呢。”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刘梅宝点头感叹。

    牛黄蔡的媳妇提出告辞。

    “有身子的人容易累,更要多休息,叨扰太太一下午了,真是对不住,我带来的那些山货虽说不值钱,太太别嫌弃。”她一脸不安的说道。

    刘梅宝笑着安抚她,知道他们心里忐忑也不强留。

    “婶子的话太夸张了,有什么药你记得还拿来给我,我能做的。”她又悄悄的对李掌柜说道。

    李掌柜迟疑一刻。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自己心里有数,我又不是那贪财的人,断不会强撑着做的。”刘梅宝笑道。

    这一点倒是,李掌柜点点头这才应下了。

    送走他们,刘梅宝换了家常的衣裳,刚问卢岩,卢岩就从外边进来。

    “太太忙完了?某可以请太太赏脸一起吃饭否?”他故作低眉顺眼的问道。

    仆妇们都已经习惯了自己家大人在家的样子,淡定的给太太换衣裳,一旁捧着热水的经过官家一段调教才放过来伺候的丫鬟则惊讶的差点掉了下巴。

    “好,看在你诚心的份上。”刘梅宝也故作骄傲,将手一伸,慢悠悠的说道。

    仆妇笑着退下,看那丫鬟还站在原地发呆,便低咳一声。

    丫鬟回过神,面色通红的忙跟着出去了。

    室内只剩他们夫妻二人,卢岩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开始每日例行问,吐了没累了没午饭吃的什么孩子闹了没…

    “闹什么闹,才两个多月,真阄了就成精了。”刘梅宝笑道。

    “呸呸。”卢岩连吐口水,将大手在刘梅宝的小腹上游走,小腹依旧平坦,但他却如同摸到旷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宝宝,你娘口无遮拦,咱们不和她一般,你别生气啊…”

    说的刘梅宝笑着拍他的手。

    “人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有了孩子忘了媳妇。”她笑道。

    “这可屈说我了。”卢岩抱着她忙说道,一面在她面上亲了又亲,“因为孩子是你生的,我才喜欢他。”

    他说这句话声音不由放低,似乎有些心虚,说完了到底忍不住又去摸了摸刘梅宝的小腹,低声嘀咕一句什么。

    虽然没听清但刘梅宝也猜得到,肯定是说儿子爹也是很疼你的之类的傻话,她忍不住笑出声。

    笑过了,刘梅宝又伸手摸了摸卢岩的脸。

    “累了一天了,还不早点吃,等我做什么。”她心疼的说道。

    这些日子卢岩很忙,早出晚归,眉眼难掩疲倦。

    “看着那群大老爷们有什么可吃的,跟你吃才好。”卢岩笑道,一面携起她的手,灵光一闪,“秀色可餐嘛。”

    蹦出一个文言词,卢岩很是高兴。

    “吆,都会说字话夸人了。”刘梅宝挑眉笑,“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酒桌上听来的…”卢岩笑道,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酒桌上有多少秀色可餐啊?”刘梅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

    第229章 春耕

    官场应酬,自来官妓作陪盛行,文官场倒还含蓄,但武官场中则放荡无忌,刘梅宝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多少也是存了小心思打听了。

    “那我可没注意,你知道我也不吃酒,坐一坐就走了。”卢岩一脸认真的说道。

    “知道就好,敢尝一口你试试。”刘梅宝冲他纵纵鼻头故作威胁的说道。

    卢岩便又搂过她在脸上亲了几口,刘梅宝被他亲的直笑,笑闹躲闪间不由都情动,卢岩的眼神都变了,被他这样看着,刘梅宝也只觉得身子发软。

    “都要两个月了…”她不由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带着几分羞涩几分火热低声说道。

    软软的身子,又大了几分的高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卢岩只觉得嗓子干涩,下身顿时胀痛起来,他咽了几口口水,强行压制住欲望。

    “我问过了,等过了三个月就可以了,咱们再等等,没几天了…”他哑声说道。

    刘梅宝因为这话激灵一下,从他身上下来。

    “你问谁了?”她瞪眼看着卢岩,面色通红。

    “九哥他们啊,谁生过孩子我就问谁….”卢岩大咧咧的说道,话音未落就被刘梅宝在腰里拧了下,见自己的小妻脸红的都能滴出水来。

    “这种事你怎么好去问别人!”刘梅宝跺脚说道。

    “这种事咱们不知道,问问怎么了?”卢岩哈哈笑了,将她抱住:“没事没事,谁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有什么羞人的。”一面说一面爱她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还知道什么姿势最好…”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整个河中府都投入到春耕之中,站在州城外看去,一派热火朝天,尤其是在属于河东堡的军虎屯田的地方。

    由十几个精兵护送的一辆马车从大路上经过,被这边的阵阵呼喝声吸引停了下来。

    “他们在做什么?”刘梅宝掀开车帘问道。

    “回太太,是大人在巡视耕田。”兵丁骑在马上大声说道,作为后备骑兵苗子,他们吃喝比一般的军士要好得多,肉食足量养的身强力壮,视力也是极好的,搭眼一望就将不远处田地里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从他口中说出大人二字,带着满满的狂热以及崇敬。

    卢岩也在,刘梅宝不由眯眼向那边看去,果然见文吏将官拥簇中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他不知道听周围的人说了什么,正大笑,在他的带动下,周围一片笑声。

    “我几日不在家,看来他过得还不错。”刘梅宝抿嘴一笑,忽地见卢岩解下了外袍,露出精装的上身向田地中走去,不由吓了一跳。

    虽然雨下的不大,但这种还带着寒意的时节可别受了风。

    “悄悄的去问问,做什么呢,让那些人备好毛巾,把脱下的衣裳也收好,别湿了。”她皱着眉,低声对赶车的小厮说道,又再三嘱咐别张扬也别大喊大叫。

    卢岩行事自有他的道理,她这个作妻子的绝不能在人前与他分歧质疑。

    小厮应声去了,不多时回来了。

    “大人要亲自耕田。”他笑道。

    他可从来没种过田,耕田也不是光有一身力气就能成的,刘梅宝不由抿嘴一笑,看向那边,见在卢岩的带动下,武将们纷纷解衣下田,就连那些文吏们也毫不示弱,一时间场面很是火热。

    “回去吧。”刘梅宝笑道,收回视线,放下了车帘。

    马车悄无声息的从大路上过去了。

    一阵挥汗之后,众人的身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杂役兵丁们立刻给众人递上手巾,卢岩胡乱的擦了下,接过衣裳披上。

    “大人快请来这边棚下坐。”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头上身上也都是水,手里拄着一个锄头,喘着气说道。

    卢岩看着自己刨出来的沟,再看看旁边的。

    “怪道人说老当益壮,我竟然比不过老丈你。”他笑道。

    被操守大人当众夸赞,老者满面红光。

    “老汉一辈子都是土里刨食,说句不怕羞的话,整饬这地比对自己婆娘都要熟悉。”他大声说道。

    这话引得一片哄笑,年轻人怪声怪气的吹起口哨,妇人小媳妇们则羞红了脸。

    “让大人歇歇,乡亲们再加把劲,咱们再开出一块来。”老者大声招呼道。

    田地里的民丁们齐声应和锄头齐飞。

    卢岩坐在木棚下,一面看着面前这一大片即将被开垦成良田的荒地,一面和身旁两个文吏说话。

    “….据属下这段翻查文册核验,我河东军田有三万亩。”一个年约四十,身材瘦削,带着书卷气但眯起的眼却透出几分精悍的男人说道。

    “三万亩,能纳税粮多少?”卢岩问道。

    “纳多少,属下不敢贸言。”男人微微一笑。

    卢岩看他一眼,这是近期招纳的新文吏中的一个,姓王,名墨,字什么卢岩还没记住,福州人氏,先祖亦是大族,曾考中功名出任一方小吏,但因年轻张扬得罪上官,备受排挤不得不辞官,家中有田能自足,父母皆亡,妻子无忧,他也无再如官场便了无牵挂四方游离。像他这种人,原本没打算在某个地方落脚,只是因为这一年来运气不佳,先遭遇三次土匪,又与李长三反军相遇,钱财全部丢失,小命也差点不保,好容易逃出来流落到山西境内,正好看到河东堡招文吏的告示,便奔着暂时捞口饭吃过来了。

    没想到一眼见了这河东驿,他看破世态沉寂如水的心又忍不住蠢蠢欲动,因此一反常态的低调,展示了自己的各种才华,被选荐到操守大人的近身书吏位置来。

    赈灾过后,师爷来告假,说自己老寒腿发作,希望能休养一段,自从跟着自己以来,师爷的确还没休息过,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的确是吃不消了,卢岩怀着一丝歉疚应允了。

    对于这些书吏,卢岩并没有太操心,对他来说,留住人唯一的正道便是让自己强大,君得势则从君,君无势则去之….这句话是这样说的吧?好长时间没看书了,这可不好,看来他得抽出点时间…卢岩微微走神,王墨便也不再说话?望着面前的原野,似乎也在走神。

    “我打算读本书,王先生说读什么好?”他问道。

    这话跟刚才的话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

    “读什么书都好,只要想读,所有的书都一样,大人无需拘泥。”王墨含笑说道。

    卢岩哦了声,点点头,又微微出神。

    “我去年曾经征纳过夏税,几个月,只征到了不到一千石。”一阵沉默之后,卢岩忽地又开口说道。

    这话倒是接上最初的话了,可是间隔也太长了些。

    “已经不错了。”王墨依旧一笑,立刻接上话说道。

    他们的视线便再次投向远处,那里隐隐可见一条河水流过,那里是河东府最富饶的良田,有民田也有屯田,但无一例外的是全部被人占据,民田有文人土豪,屯田有各级将官。

    “有田不纳税,纳税无有田….”卢岩喃喃说道。

    “大人。”王墨亦是喃喃说道,目光闪闪:“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卢岩转头看了这男人一眼,果然读书人都聪明的厉害,只这一句话,这王墨就知道自己打得什么主意,他点头笑了笑。

    “你说的对。”他笑道。

    王墨亦是一笑。

    “朝廷的法度是不可违的啊大人。”他说道,看着卢岩意味深这些豪强乡绅利用各自的身份权势通过朝廷的优抚恤等种种方法避开纳税,从上到下已是惯例。

    “吃饭喽,吃饭喽。”远处有妇人大声的说话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卢岩抬头看了看天,见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已经到了中午的时辰。

    十几个妇人两个两个的抬着大桶,饭菜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干活的男女老少都涌过来,大强度的劳作让这些人都已经饥肠辘辘,但大家谁也没有拥挤,而是安静的排队。

    “太太说大家幸苦了,特意为大家加菜。”柳娘子大声说道,一面指着身旁的三个大盆,说着话掀开了大盖子,露出一大块一大块肉骨头。

    现场顿时一片惊叹欢呼声。

    当初入河东堡军户,说的是开荒管一日三餐,考虑到赶春耕劳作强,虽然资金紧张,卢岩还是咬牙让这些人每隔五日吃一顿荤菜,一则显示宽厚待下,二来也是免得透支了劳力生出痨病。

    想让马儿跑但又不让马吃饱,自来是行不通的。

    今日还没到加荤菜的日子,而且是带着大块肉的炖大骨头,一时间满场欢呼声,高喊着谢太太仁慈,谢大人恩义。

    “太太回来了?”卢岩叫过一旁的兵丁问道。

    “是。”兵丁应声。

    刘梅宝前几日回宋三娘家,说住个三五日再来,卢岩正想着后日去接,没想到今日就回来了,不由又惊又喜,没听说时还不觉得怎么样,一听说她回来了,这心里就恨不得立刻看到她。

    “大人快回去看看太太。”王墨在一旁笑道,“太太这是又拿出私房钱贴补大人了。”

    他这话说出来很是自然随意,没有半点暗示卢岩惧内粘妇人的意思。

    卢岩哈哈笑了,带着一众人离开。

    回到内宅迈进屋内时,刘梅宝刚洗完澡在大炕上懒洋洋的由两个丫头帮忙擦拭头发,见他进来,浴后明媚的面上绽开笑容。

    卢岩换了家常衣裳出来,很自然的接过丫鬟手里的毛巾为刘梅宝擦头发。

    屋子里的仆妇丫鬟便都熟练的放下手里的活退了出去。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卢岩问道。

    “想你了呗。”刘梅宝笑嘻嘻的答道。

    这话简单,但听了却让人心里甜蜜蜜的,卢岩眼睛里满是笑意,低头在她面上重重的亲了口。

    第二百三十章 兴旺

    一夜好梦,刘梅宝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卢岩的身影,院外来习练拳脚的声响。

    刘梅宝站在廊下一面将摆了满满一溜的花草洒了水,一面看着院子里卢岩收势,精壮的身子上汗珠滚滚,在渐起的晨光中闪闪发亮。

    “你去洗洗,我让她们摆饭。”刘梅宝笑吟吟的放下手里的水壶,看着走过来的卢岩说道。

    卢岩一个跃身跳过花盆台阶站定在她面前。

    刘梅宝一笑,微微踮脚在他面上亲了下。

    “快去吧。”她笑着伸手戳了戳他裸着的胸膛,说道。

    卢岩在她小腹摸了摸,这里平坦依旧。

    “怎么还没大起来了?”他小声嘀咕道。

    “五六个月才显呢。”刘梅宝笑道。

    卢岩这才笑着进去了。

    一直侍立在院门外的仆妇们这时捧着饭菜进来。

    “你多吃点。”卢岩又往刘梅宝面前的盘子里放了两个面饼。

    刘梅宝仲手撕下一小块慢慢吃,看着自己男人大口吃饭很是香甜。

    “跟饿了几顿似的。”她抿嘴笑道。

    “…你不在家冷锅冷灶的吃的没意思。”他抬头笑道,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的。

    这话刘梅宝爱听,眼睛笑得弯弯的,给他添了碗汤。

    “可惜你太忙了,要不然跟着我去舅妈家住几日,你这次没来,舅妈还很遗憾呢。”她一面笑道:“不如你抽个时间和我一起去一趟,这都半年没去了。”

    卢岩闷头吃饭嗯了声,却没有说什么。

    “最近忙什么?钱可还够用?”刘梅宝又随口问道。

    卢岩硬是吞下了二千多的流民,虽然有晋王的米粮支撑,但这毕竟不是长远之计,再加上今年要征缴的夏税,兵丁们要发饷,要打造兵器铠甲,要养着牛马牲畜,吃喝拉撒没有一处不花钱的,当初剿匪的缴获,已经全部投了进去。

    “河东境内荒地众多,开荒之后种粮,不仅可以养活大批人口,还能缴纳夏税…”卢岩喝了口汤说道,眉头微微蹙起。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刘梅宝撕下一块饼子,裹了煎鸡蛋,夹了些咸菜卷起来递给他,一面说道。

    那些荒地之所以是荒地,一方面是因为税赋重民丁流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没有水源水井水渠荒废,无法灌溉所致。

    “要是养好这些地,得打井开水渠…”刘梅宝接着说道,看着大口大口吃鸡蛋卷饼的卢岩,“还有耕地用的耕具牛…最近牛价又涨了…就是今年收了粮食也不过是勉强够这么多人的嚼头,要应付明年的夏税秋粮却是难的很。”

    作为操守夫人,对于民生她很是关心,想要尽可能帮卢岩分忧。

    “那个李长三还没被镇压住吗?”说道物价,她便想起这个事,也正是因为东南造反的缘故,让世道更加动荡,物价才会飞涨。

    卢岩摇摇头。

    这一次的民乱闹得比以往都要厉害,而且派出镇压的官兵竟然接二连三的吃了瘪,从最初的一万民众,到如今已经有不下三万的追随者了,更有山东一个管队官闹饷率兵反了加入了李长三的队伍,让整个朝廷大惊,东南那边已经全线紧张起来,当然这个种详细的内情只有官府才知道。

    不过这种事,卢岩不打算和妻子说,她要过的生活里不需要操心这个。

    “我瞧晋王的事,上边也没什么动静,”刘梅宝停了一下,又低声说道:“不如你和上头申请一下,人家一个王爷都赈灾了,上官什么的怎么也得意思一下,米粮给不了,给拨些牛马耕具也好啊。”

    卢岩就哈的一声笑了。

    “指望他们?”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刘梅宝也知道这不现实,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卢岩吃饭的速度放慢了。

    “那些占着良田的大族凭什么不纳税…”他忽地说道。

    刘梅宝立刻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

    “凭什么?这世上很多事就是没道理可讲的。”她摇头说道,一面看着卢岩,神情认真,“你可别打那些人的主意,至少,现在你打不得….”

    卢岩看着她就笑了。

    “你们这些读书人真聪明,我什么都没说呢,你们就知道我想什么呢。”他笑道。

    “快喝汤,要凉了。”刘梅宝一笑说道,一面又递给他一个鸡蛋卷饼,“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怕,一直以来磕磕绊绊的也算是一路顺利有惊无险的过来了,但那是因为还没逼他们逼到份上…”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卢岩接过话头说道。

    刘梅宝冲他做了个你聪明的手势。

    “可是他们这也是断了我的路…”卢岩又说道。

    刘梅宝被呛的没话说。

    “你是一个人的路,而他们可是很多人,你这一动,动的是那些豪强大族们的利益,说再简单点,好狗也抵不住赖狗多。”刘梅宝瞪眼说道,“再说,这些也不是什么赖狗,比起来他们反而更有钱更有势,关系错综复杂牵牵绊绊,真要惹怒了他们,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可不是闹着玩的….”

    卢岩看着她哈哈笑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多谢夫人教诲。”他故作严肃的说道。

    “我也就是一说,我也不懂这个,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刘梅宝笑道。

    卢岩看着她眼中柔情满满。

    “别顾着我,你现在才要多吃。”他说道,一面起身给她盛了米粥,一面看着她认真说道,“你放心,我现在不是盐池滩那个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多活一日就是赚一日的穷小子了,我有家有你又有了孩子,还有几千人指望这我,生死也不是简单的眼一睁一闭的事,我不会莽撞行事的,如今虽说难了些,但只要咬牙扛过去开垦出足够的荒地,将来日子就好过了。”

    刘梅宝看着他甜甜一笑。

    “不过,你只管做你的事,不要因为我而束手束脚的。”她又认真说道,一面故作豪气的拍了拍胸脯,“你家娘子我也不是简单人物,好的坏的日子都过过,香的辣的无味都尝过…”

    卢岩哈哈大笑,从炕桌那边探身过来,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下。

    在一旁伺候的仆妇们司空见惯移开视线,新来的丫头们则红透了脸低下头。

    很快两口子吃完了,大家忙收拾了下去。

    “大人和太太这般恩爱啊。”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忍不住低声说道,她端着盘子一面往外走,一面忍不住回头去看。

    刘梅宝和卢岩已经进了另一边厅房,刘梅宝正帮卢岩挑拣要出门穿的衣裳,她看着留着伺候的仆妇手里拿着的两件袍子,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最终她展颜一笑。

    “没办法,操守大人实在是长得太好了,穿什么都好看。”她笑道,接过一件袍子给他穿。

    卢岩的大笑声再次充盈室内,引得屋外的人听到了都忍不住嘴角弯弯。

    “大人一点也不凶嘛。”那丫头便对一旁的仆妇低声笑道。

    “那得看对谁了。”仆妇笑道,那次在施粥的地方,就因为有人说了太太不中听的话,便被大人掌嘴打的那惨样,她可还记忆深刻呢。

    “好了,别说了,快些做事,一会儿还要跟太太出门呢。”另一个仆妇招呼道。

    过了三个月后,刘梅宝的孕吐减轻了许多,她便又开始在河东驿内走动,或抚慰孤老,或召集军户家的妇人们闲坐说话,询问他们的日常生活,卢岩一开始并不愿意,刘梅宝坚持,夫妻俩又因此拌嘴冷战。

    “有些事太太出面也好。”新来的书吏王墨不知道怎么看出来了,对卢岩笑道,“新来的流民初入咱们境内,外乡人心中忐忑再加上如今劳作辛苦,日子短了好说,长了难免心思不安,所以需要安抚,这些琐碎小事大人没必要全部操心,太太出面正好,再说,太太出面比大人出面的效果还要好,大人出面让人敬,而太太出面的话则让人慰,家长里短的反而更能让人亲近。”

    “我娶老婆是用来疼的,不是要她为我操劳的。”卢岩很不高兴他的说法。

    说起这个王墨,比师爷爽利很多,也没那么嗦,但就是有点太爽利太通彻,不管什么事在他眼里都能找出利害得失,这样也不是不好,只是对象如果是刘梅宝的话,卢岩就一百个不高兴。

    王墨听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笑意更浓。

    “我想太太定然也是大人这般念头,诗中说的只愿君心似我心,就是说的大人和太太吧,真是令人羡慕啊。”他笑道。

    卢岩当时听了沉默一刻没有说话,然后在过了一天一夜后他想明白了王墨这话里的意思。

    他疼她,所以愿意做一切,而她必然也是疼他的,自然也愿意为他做一切。

    也许让她为自己做点什么,也是一种疼她的表达。

    刘梅宝欢天喜地的被放出来做事了。

    河东堡的经济紧张她也知道,政治斗争经济建设她不懂,好在电影电视没少看,南泥湾北大荒延安等等葫芦摆在那里,她照着画瓢就是了。

    组织了堡中的妇人们养鸡鸭猪羊种菜,一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二则充分利用堡中余下的人力,不能种田开荒的老人孩子可以洒扫牲口圈可以去打草喂养,喊出了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等等口号,充分调动了所有人的积极性以及向心力,同时养了这些牲畜便可以减少堡中在肉食蛋菜的支出,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当然这些所谓的意义的总结不是刘梅宝考虑出来的,而是操守厅的书吏们,王墨还特意分出两三人作为刘梅宝的书吏,这让刘梅宝对这个新来的书吏总管很是惊讶。

    她这才知道宁宝华病休了,自从那次之后,她和师爷如同陌路,谁也不再理会谁,那个老头当时说的话深深的伤害了刘梅宝,虽然她口上不说,但午夜梦回总会想起,然后就会惊醒。

    她讨厌这种感觉,因此并不想再跟这个师爷有什么交集,但听到他病休之后,心里还是有些怅然。

    “太太来了?”刘梅宝的到来让饲养场很是热闹一番,忙碌的妇人们纷纷和她打招呼,打草回来的孩童见了她都背着框纷纷跑过来伸着脏兮兮的小手喊着太太。

    “小崽子们,都给我小心点,别撞到太太。”柳娘子等妇人连声嘱咐,如今都知道刘梅宝有孕在身,一个个小心的不得了。

    刘梅宝笑着让仆妇拿出蜜饯糖果分与孩童们,孩童们笑闹着跑来跑去,惊得栏里的鸡鸭乱扑腾,大人们喊着骂着笑着,场面热闹的很。

    “已经按照太太说的,从村里雇了个兽医,一个月给他十文钱,药钱另算。”柳娘子容光焕发的和刘梅宝汇报着,如今她掌管着堡中所有妇人,走出去甚至比自己的男人还气势。

    刘梅宝点点头。

    “这就好,免得闹了瘟什么的咱们的功夫就白费了。”她看向栏里乱跑的家畜,家畜圈旁开辟的菜园,另有鱼塘正在挖建,到时候种藕养鱼,粪肥利用有机循环,想象一年半载后就可以见到的成效难掩高兴。

    “…花篮的花儿香啊,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来到了河东堡,河东堡好地方啊,好地呀方….”

    不远处的菜园里不知哪个妇人带头唱起了歌,起初声音小,随着跟随的人越来越多,歌声越来越亮。

    “…好地方来好风光,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其乐

    紧赶慢赶日夜不停的开荒,终于在七月秋播时令不管麦还都及时足量的种上了,在最后一块地种完之后,疲惫的人们纷纷躺在田间地头,享受几个月来最轻松的时刻。

    盐池滩,贵子娘换了新衣裳,收拾了包袱脚步轻快的走出家门,门外一辆马车并四个兵丁正等候着。

    “大娘,进城去啊?”

    “不是才回来,怎么不多住两天。”

    邻居们见到了纷纷打招呼。

    “月份大了,我不放心,不敢回来时候长了。”贵子娘笑道。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纷纷想起来了。

    “太太要生了吧?”

    “还有段日子呢,才七个月。”贵子娘笑道,一面坐上了车,在乡人们的说笑中向村外驶去。

    贵子娘坐在车前,盘着腿和车夫唠嗑。

    “太太仁善,一定会生个儿子。”车夫笑呵呵的说道。

    “那当然,一定是生儿子。”贵子娘一脸笃定的笑道,“我早看过了,吃得喝的还有那肚子,都是生儿子的样子,和我当初怀我家贵子一样…”

    贵子这个词那么自然的从嘴里滑出来,贵子娘不由一愣,她已经多久没有敢说出贵子的名字了….

    眼圈陡然忍不住红了。

    车夫是当初那批流民中招募来的,这个老太太的身份他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操守大人的亲戚,常在府中照顾太太。

    “贵子?”车夫扬鞭催马,没注意这老太太的神情,随口说道,“是大兄弟吧?大兄弟也是在大人身边做事吧?”

    贵子娘被他的话打岔回神,看着这个车夫,慢慢的叹了口气。

    “他啊,没那个福气。”她低声说道。

    车夫这才察觉不对,扭头看这老太太又看见一旁的一个兵丁冲他使眼色,他是个机灵人,要不然也不可能混到跟操守大人的亲近人赶马车,立刻打着哈哈岔开话题。

    人要往前看更何况她还要去照顾梅宝,自己哭丧着多不吉利,老太太压下悲伤打起精神和车夫说笑。

    一旁的兵丁们对视一眼,对于贵子娘的转变都有些惊奇,但更多的是欣慰。

    说说笑笑的很快出了村,来往的人们见到他们都纷纷让路问好。

    “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每个人都这样问着。

    “大娘要告诉大人可别忘了我们。”

    大家又都对贵子娘说道。

    “哪能啊。”贵子娘笑着对每一个人说道。忽地她脸上的笑凝固了,目光投向路的前方。

    一个瘦小的女子正沿路慢行而来头发梳的整齐,用帕子包住,穿着乡人们最普遍最普通的那种碎花蓝布衫,手里挎着一个篮子,就跟所有的乡村小媳妇一样纯朴恬静,如果她身后没有背着那杆长枪的话。

    谢四娘也在这时抬起头,看到了贵子娘,停下了脚步。

    “七月的天了日头还是这么毒辣辣的。”贵子娘似是自言自语说罢转身挪进了车厢,“我还是在车里坐着吧。”

    她说着话,唰的放下了车帘马车从谢四娘身旁过去了,车夫不认得她,只是觉得这小娘子长得挺好看的,多看了两眼。

    一直走出了好远,兵丁们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见那个小小的身形还站在原地向这边看来。

    贵子娘进了操守府,听说卢岩在家,她便没有直接进去。

    “给我弄点水,我洗洗。”贵子娘对丫头说道。

    “奶奶,干干净净的洗什么?”丫头笑道:“如今天凉了,仔细受寒。”

    “就你话多,让你去弄就去。”贵子娘笑骂道。

    丫鬟笑着依言去了,到底往洗漱的屋子里摆了一个火盆。

    贵子娘洗完了,换了衣裳,又跪倒屋子里的菩萨跟前闭着眼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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